第1264章可怕的不是習以為常

「你這人什麼情況，醫療機械人給你孩子看病你不幹，想把孩子拖死還是怎麼的？」旁邊的人想幫忙把孩子搶出來，但女人卻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紅著眼睛嘶吼：「誰都不準碰我的孩子！」

「誰想碰伱的孩子，你孩子病那樣了，你先給機械人看，免得耽誤病情！」說話的人也有點生氣，「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可是女人還是不鬆手，機械人幾次上前都無法施展，隨後人群中有人忽然驚呼：「他不會是出現退化了吧！」

周圍的人被嚇退一大片。

退化、異種化、進化後遺症等辭彙都是對出現中毒不能解或身體出現某些動物特徵以及喪失理智無差別攻擊他人的情況的描述，簡單來說就是進化者本人不能適應進化，出現了極端化的癥狀，這個癥狀在不同人身上的體現也不同，有人是猶如生病或者中毒，機能快速衰退，有人是體表或外貌變得像動物，還伴隨著強攻擊性，前者威脅性不大，後者有的殺傷力卻堪比異種。

通常情況下，正常人出現進化者特徵首先要考慮是不是有機會成為玩家，但是在001區這樣相對成熟的遊戲分區，幾乎每個普通居民都會接受基因篩查，能不能成為玩家很早就確定了，一般普通人出現這種情況，多半不會是太好的情況，何況這還是個六七歲的孩子，遊戲中沒有這麼小的孩子成為玩家。

所以當有人說出這個可能是退化了，眾人的第一反應是害怕。

「不是！」女人表情驚恐地大喊，雙手勒緊了懷裏的孩子沖周圍的人大吼：「我的孩子沒有退化！」

「是不是退化你說了不算，要是他變成小怪物傷了人，誰來負責？」喊破小孩可能是退化的女人道：「你把他交給機械人檢查，檢查了就知道他是不是退化！」

玩家和普通人在遊戲世界都有個新的名字，叫進化人，不過更多的時候進化人都是指服用了藥劑的普通人，他們不能像玩家一樣服用特殊進化劑，但是卻受惠於其他藥劑，比如增強體質、減少疾病，更甚者改善腦力等等，有些人能適應這種「進化」，但有些人很早會出現癥狀，年紀輕輕死亡，有些人要到年紀很大才會出現——這點和玩家差不多，只不過普通人出現進化後遺症比例要比玩家高，只是在孩童時期就出現後遺症的情況也很少見了。

「你的孩子那麼小，也許不是退化，」旁邊有玩家善意道：「不如先讓他治病，反正是不是退化你都下不了船。」

女人卻不領情，雙目赤紅地盯著所有人，「我不會相信你們！你們都想害我的孩子！不管他是不是退化，政府都會抓走他！我隻想讓我的孩子平安長大，不想讓他成為玩家……」

話沒說完，她便手腳一軟跌倒在地，連孩子也摔了出去。

小孩滿臉通紅眼睛都睜不開，無意識地叫著媽媽，女人被麻醉針射中，倒躺在地上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機械人搬起來檢查。

「啊……啊……」女人嘴裏發出如野獸般的嘶吼，歇斯底裡的模樣完全不像正常人，這讓其他人不由生出一個念頭：

她不會也退化了吧？

除了玩家，其他人都在監視儀器允許的範圍內往後退。

女人眼裏只有她的孩子，但是半分鐘後，機械人對孩子的血液測試出了結果：

「新增一例退化者，編號0931將安全攜帶其進入退化者醫院。」

通報完畢後，機械人便將那個孩子捆起來舉在頭頂帶走，而另一台機械人在對女人檢查後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便陪同著離開了。

女人身上的麻醉藥藥效還沒過，但已經沒人關注她了，更沒有人來交代一聲她孩子的情況，彷彿約定俗成，出現退化情況的人自然而然由政府接管了，不需要對他們的家人做出任何解釋。

有人將女人扶到了旁邊的座位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那邊發生的事很快傳到了飛行船的其他地方，有不少人都這樣說著，「誰讓她的孩子退化了，要是發狂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誰不想好好活著……」

「……孩子小，她還年輕，還有機會再生一個……」

「真可怕啊。」一名較年輕的女玩家忍不住感慨，「好像所有人都認為這才是正常的。」

徐獲看著那位母親：可怕的不是習以為常，而是所有人都在自發自覺地壓抑人性，甚至連心生憐憫都不允許。

「很簡單啊，有人退化可能就會傷害其他人，這樣的事情多了，比起那個沒有理智可以直接殺掉的退化者，活下來的家屬會承擔更多怒火，他們反而會代替退化者成為罪人。」旁邊一個留著兩撇小鬍子的玩家道：「罪人嘛，不找她麻煩就不錯了。」

「但是那個孩子還沒來得及傷人，而且他到底是不是退化也不一定。」年輕女玩家道，玩家一貫對遊戲分區的政府抱有懷疑。

小鬍子站起來，扯了扯貼在屁股上的褲布，又抖了抖腿，「你不懂，退化者家屬現在是一種社會階層。」

「我過去看看，免得那女人跳船自殺。」

年輕女玩家很奇怪，「你救她幹嘛？她想自殺的話你還能一直跟著她？」

「那當然不能，不過眼跟前兒的還是可以救一救，那麼年輕死了多可惜。」小鬍子外八字走了。

玩家裏有什麼人都不奇怪，年輕女玩家嘀咕了一句便作罷。

剛剛失去孩子的女人恢復行動能力後第一件事便是走到觀光窗邊，伸手打開了過來警示的監控儀器，正要爬上去的時候，小鬍子一個單手撈把人截下來，「大姐，別這麼想不開，什麼坎兒過不去，你孩子還沒死呢，你現在跳下去也見不到他，不然等他死了你再跳？等到了地下，你找小孩比小孩找你容易得多！」

女人在他臉上撓出幾道血印子，小鬍子也不生氣，勸道：「其實你有沒有想過生個孩子來替代……」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結束了這不著調的勸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