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秋並不知道葉天道已經用傳音秘術，讓張恆殺掉林風，和這些神通廣大的修士比起來，她一個弱女子，實在是鬥心鬥智鬥力的資本。

她跟著葉天道，又回到了那個昏暗的小屋。

屋內，那個頭髮花白，兩根細長白眉，穿著一身暗紅色長袍的老頭還在。

「她同意了？」

老頭看了眼木子秋，說道。

葉天道點頭。

「提醒一句，如果這一次還失敗，之後的成功率幾乎為0，這是洗魂術的弊端。」

老頭沉聲道。

葉天道對木子秋道：「聽到了嗎？只有一次機會，現在林風的命，就捏在你手裡。」

木子秋緊咬嘴唇，點頭道：「待會我一定不會抵抗，但是如果成功了……」

「同樣的承諾我不想重複二次。」葉天道不耐道。

木子秋不再言語。

徹底認命。

葉天道離開房屋內，門被關上。

老頭沒有急著使用洗魂術，而是先關上燈，點燃一根蠟燭，沙啞著嗓子道：「接下來，你必須按照我說的做，明白了嗎？」

木子秋點頭。

「閉上眼睛，想想讓你快樂的事，然後再想想讓你痛苦的事……」老頭道。

木子秋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

思緒，一下子飄出，回到了高中……

那時候其實大多都不怎麼開心，因為她家境貧困，父親又是個賭鬼，經常遭到同學的嘲笑，就連老師，也對她非常冷漠。

只有一個人，和她同病相憐，偶爾不經意間路過，兩人相視一笑，雖然一開始交流不同，但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堅韌。

那是一種即便風吹雨打，日曬雨淋，也絕不屈服的眼神。

是的，他們本就是一類人。

高三下學期，有一次她被小流氓調戲，抓著她往麵包車上拖，是他奮不顧身地衝上來，即便被打得鼻青臉腫，口吐鮮血，也依舊死死地拽著她。

最後，是他的嘶吼聲，引來了附近巡邏的警察。

那時候的他並不強，和現在比完全戰鬥力完全是一個天一個地。

但是，在當時木子秋的心中，他就是自己的天，是最完美最完美的英雄。

一個英雄，並不一定要具備絕對的實力，足夠強大的氣魄，和永不言敗的正義感，一樣能讓人欽佩。

再之後，她對他產生了濃濃的依賴感，無時無刻想要靠近他。

只可惜，那時候他已經有了婚約，加上父親死後，債主經常來家中騷擾，高中還沒讀完，木子秋便輟學去打零工，然後是全職，一做，就是這麼多年……

本以為這輩子只能在思念和遺憾中度過，好在上天對她不薄，一次同學聚會，她終於又見到了林風。

他和她依舊是同學們嘲笑的對象，但木子秋不在乎，只要能再見到他，和他說上哪怕兩句話，受再多的侮辱也是心甘情願。

只是，這一次他的出現卻不再是當年那個任人欺凌的男孩。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開了一輛法拉利出現，然後像王子邀請公主一般，邀請她上車，在眾人呆若木雞的注視中，就這樣瀟灑離去……

那一刻，他的眼睛裡有光。

之後，她逐漸發現了他的改變。

他比以前強大太多，幾乎是戰無不勝，無論任何有錢有勢的人想找麻煩，都會被他輕而易舉的碾碎。

在公主號遊輪，被折磨地奄奄一息的自己，看到了他的狂怒。

就像是一個殺神！

為了自己，恨不得把這個天地撕碎！

昏迷之前，木子秋覺得自己即便死了，也是死而無憾……

之後，又是幾經波折，但只要他出現，所有的困境都會迎刃而解。

至於痛苦的回憶？

只要有他在，所有的痛苦，根本就不算什麼。

木子秋睜開了眼睛，呼吸略微急促。

清秀的臉上，早已是布滿了淚水……

「很好，接下來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

「那便是在我施展洗魂術時，不要刻意用潛意識去抵抗，把所有的開心和不開心，全部忘記，忘記……」

老頭一邊說，一邊伸出蒼老的手，放在了木子秋的腦袋上。

木子秋皺眉。

她很不喜歡別人碰她頭。

除了林風。

「開始了……」

老頭低聲道。

木子秋正想說些什麼，那種腦袋被雷劈開的感覺，瞬息而至——

轟！

就像是一個劊子手，用大刀入侵了她的腦顱，無情地將一些珍貴的事物，不斷地切碎，擰斷……

混沌之中，木子秋看到了她嬰兒時的樣子，看到了父親，看到了母親……

然後她長大了一些，去了幼兒園……

再長大了一些，去了學校……

父親欠下賭債，母親鬱鬱寡歡，她被同學堵在牆角，漫罵，嘲笑，欺負……

哢嚓！

就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這一段記憶，就這麼被硬生生地撕裂……

木子秋一臉茫然。

她忘了，真的都忘了……

腦海中的畫面一閃，那個總是對她笑的男孩出現。

哢嚓！

又是一聲炸裂。

男孩的臉，就像拆開的拚圖，一點一點的分散……

「不！不——」

淚流滿面的木子秋嘶聲喊道。

「不要抵抗！除非你想讓林風死！」

老頭驚怒交加的聲音響起。

木子秋心頭一顫。

終於，她還是放棄了……

「林風，謝謝你一直以來默默保護我，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她輕輕地說道。

終於，讓最後的記憶碎片，消失……

就在在記憶消失的那一刻。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光芒。

一個模糊的紅色身影，逐漸走近……

木子秋獃獃地看著她。

是一個女人。

一個她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漂亮女人……

紅衣絕色女子面含微笑，緩步走到她面前，伸出一隻白皙的纖纖玉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累了，先休息吧。」

她的聲音是如此溫婉，動聽。

於是，木子秋真的就休息了……

意識在這一刻，徹底消失……

*

廢棄的垃圾廠。

此刻，空無一人。

穿著深綠色還染著鮮血戎裝的張恆，扛著肩膀上幾乎半死不活的林風，走到了一處廢水處。

啪！

他將林風重重扔在地上，卻並沒有馬上下殺手，而是從口袋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根放在嘴裡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堂堂結丹後期修士，放在任何宗門都是宗主或者大長老的存在，在一個世俗界人家，卻連口煙都不能抽，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悲哀。」

吐出煙圈的張恆，自嘲道。

一根煙很快抽完，扔在腳下踩熄。

張恆這才重新看向林風。

這個渾身遍體凌傷，幾乎只剩半條命的男人，哪怕處於昏迷，嘴裡還喊著子秋的名字。

張恆搖了搖頭。

癡情之人，在修行界註定走不了多遠。

「去了黃泉，來世若要報仇，就去找葉天道吧。」

「這傢夥實在太小心眼，本來你可以不死，但他為了一己之私……唉，算了，多說無益。」

張恆嘆了口氣，隨手打出一個凌厲的風刃，對著林風的脖子切去。

風刃嗡嗡飛馳而出。

張恆頭也不回地離開。

不用看。

一個失去抵抗力的人，只有一個下場。

刃起，人頭落地。

張恆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只是這一次才剛放進嘴裡，還來不及用法術將煙點燃，煙就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他瞪直了眼睛，懷疑是不是自己精神出現了錯亂？

轉過身，果然沒有看到任何屍體……

而那個本該被風刃送去黃泉的傢夥，此刻竟詭異地站在他面前。

所不同的是，

他雙眸如野獸一般猩紅，額頭青筋爆出，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通天徹地的寒意和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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