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琦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是因為趙思寧的事，而是因為如今的小六，是真的看不清了。

沉默了一會兒，趙琦妍才回道，「我看了畫像，只是長得有些像，但並不是那個人，之前蕭世子已經在我這裏見過她了，天下相像的人那般多，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難怪明明查了梧桐院，卻並沒有帶走那位姑娘，」小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追問道，「但五姐姐還沒有告訴我，那位姑娘到底是誰？」

「是周伯的遠房親戚，因為父母雙亡，又沒有親戚可以依靠，所以來京城找點活乾，周伯看她可憐乖巧，所以球到我這裏來，我也不好推脫，於是就留下來了。」

小六也知道趙家的親眷有什麼人，趙琦妍於是把對蕭奕乾說過的話又原模原樣的搬出來，改成周掌櫃的親戚又再說了一遍。

小六點點頭，「五姐姐別怪我問的多，聽說五姐姐昨夜裏同她一起睡了，我那日裏要同姐姐一起睡，姐姐都不肯呢。」

小六的模樣，渾似一個只是因為吃醋而撒嬌的女孩，於是顯得剛才的追問都變得順理成章了起來。

趙琦妍也不再多說些什麼，只是道，「不過是看她可憐，多照顧些罷了。」

說過這個話題之後，祠堂裡的氣氛一下子又沉默了下來。

趙琦妍本就沒有什麼心情說話，閉著眼睛思考著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

而小六盯著祖宗牌位，看了一會兒，忽然很認真的說道，「五姐姐，我已經想好了，如果這輩子如果我不能嫁給蕭世子，我就不嫁人了，就這樣自己一個人過一輩子也挺好的。」

她聲音清清脆脆，回蕩在空曠的祠堂裡，像是說給趙琦妍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趙琦妍一怔，她從前並不覺得小六是這般執拗認死理的人，但如今卻突然覺得，小六似乎比她更喜歡蕭奕乾。

但是如今糾糾纏纏，蕭奕乾那天又拒絕了她，趙琦妍原本以為經過這件事，小六會息了那份心思，可是卻沒想到，她變得越發執拗了起來。

想著自己作為姐姐，趙琦妍還是勸了一兩句，「蕭世子雖然是很好，但京城中並不只有他一個好兒郎，而且容親王府也未必適合你，因為趙琦夢，容親王妃已經記恨上了，到時候難免將火撒在你身上。」

小六卻搖了搖頭，認認真真的說道，「只要能嫁給蕭世子，我什麼都不怕，也什麼事情都願意去做，哪怕是死掉，我也心甘情願。」

趙琦妍被她話語裡的堅決震了一下，不由得說道，「你這是何苦？」

小六微微地笑了一下，她抬起頭望向屋頂，眼中亮晶晶的，「五姐姐，你不懂，若不是那日是蕭世子救了我，我早就死了，這條命就是他給的，哪怕今後還給他，那也沒有什麼。」

這話已經是毫無迴轉的了，趙琦妍聽了，也知道在勸下去沒有什麼用處，隻得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第二日一早，莊氏來了。

她帶著王媽媽一進門，眼光先落到了趴在蒲團上睡著的小六身上。

小六跪的疲憊，快要天明的時候就睡著了，趙琦妍還幫著挪了挪姿勢，好讓她睡得更加舒服些。

莊氏看了她一眼，也沒有說什麼，看向自己那仍舊跪的筆直的女兒，問，「你可想通了？」

趙琦妍也覺得疲憊，甚至大腦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但仍然堅決的搖了搖頭，「那件事並不是是一場夢，是我親身經歷過的，不論如何，我都不會放過裴微雨。」

莊氏皺眉，「看來你還是沒有想清楚。」

「不，我想清楚了，」趙琦妍抬起頭，注視著莊氏，「母親罰我跪祠堂，我毫無怨言，但我如今已經不是三歲小兒了，想做的事情就算今日做不成，今後也總是會繼續做下去的。」

看著這般倔強的女兒，莊氏是徹底沒了脾氣，於是對門外吩咐道，「進來吧。」

趙琦妍轉頭去看，只見得王媽媽不知道何時已經出去了，引著一個道士進來。

那道士長須鶴髮，穿著一身灰黑色的道袍，乍一看過去，倒有幾分仙風道骨。

進來之後對著莊氏行了個禮，莊氏點頭吩咐道，「就按照原來商議好的去做吧。」

道士於是拿出八卦陣盤，又拿出一些趙琦妍分辨不出的玩意，在趙琦妍身邊擺起陣來。

這場面太過詭異，趙琦妍皺了皺眉頭，「母親這是要做什麼？」

莊氏遲疑了一下，但仍舊說了下去，「你平日裏做什麼事情，我一向都是不出格的就由著你去了，但如今為了一場夢，你鬧出了這般大的動靜，倒像是被人下了蠱，如今我請人來替你驅邪，或許你能想明白也未可知。」

趙琦妍隻覺得一陣無名火從心中湧起，不由的抬頭質問道，「母親覺得我如今做的這些事，都是因為被人下了蠱？」

莊氏心知女兒必定會不高興，但還是硬下心腸說，「你是我的女兒，我平時裡最了解你不過，為了一場夢就如此大動乾戈，甚至與人不死不休，這不是你能做出來的事情！」

趙琦妍氣了個半死，她沒辦法解釋自己的重生，但又不想和莊氏鬧僵，於是只能板著臉說，「母親既然想要請道士來做法，那我也就在這，我自己也想知道我是中了什麼蠱？」

母女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那道士也不言不語，似乎完全不受干擾，一般將陣盤擺好。

道士站在陣盤的中央，口中念念有詞。

趙琦妍不信這些東西，冷著臉正準備看笑話的時候，卻忽然覺得腦袋一暈。

前世發生的一幕幕飛快地在腦中閃過，原本趙琦妍以為自己已經忘卻的東西，忽然又盡數無比清晰的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