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同獄卒在內的所有人都同一時間順著小葯童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感覺到眾人的視線，蕭奕幹才微微抬了下眼簾，英俊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下一刻，他合上醫書，將醫書放進了衣服裡，站起了身。

獄卒人長得很高很壯，可蕭奕乾從他身邊走過時，比他還高一點。

李丞紅了眼睛，渾身盛著怒氣，突然衝過來揪住了蕭奕乾的衣領，吼道，「是你殺了我娘，你為什麼要殺我娘，為什麼？！」

吼完，他一拳砸在了蕭奕乾臉上。

蕭奕乾吃痛悶哼了一聲，目光冰冷的抬眸看向李丞，抬起手指嘴角的血漬。

見李丞還要打，獄卒大步走過來，一把推開李丞，臉上兇巴巴的。

「差不多得了，等廷尉調查清楚，自會給你說法，回去待著！」

李丞頹然的跌坐在地上，一臉痛苦的將手指插進頭髮裡，嘴裏重複著，「阿娘，阿娘……」

走出牢房，蕭奕乾隔著牢門臉色淡漠的看了李丞一眼，邊走邊道，「最毒婦人心，她逼你休妻殺女，難道不該死嗎？」

聲音不大，卻清晰的落盡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

他語氣平靜，卻問的這般理所當然，讓眾人心裏震撼不已。

陰暗壓抑的審訊間，地上堆滿了鐵器刑具。

廷尉尚宏穿著官服剛正不阿的坐在房間中間。

等審訊間的鐵門被緩緩關上，尚宏才抬眸看了眼立在他面前的蕭奕乾。

「上刑吧。」

先前押著蕭奕乾過來的獄卒上前，低頭在尚宏耳邊耳語道，「大人，他剛才已經招了。」

「招了？怎麼招這麼快。」尚宏嘟囔了聲，一臉愁容。

蕭奕乾再不受寵也是親王之子，尚宏雖掌管刑獄，但還無權抓捕皇室中人，所以在派左監史去抓人的同時他也派了人去親王府。

誰知，親王府的回復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可用重刑。

還重點強調了最後那句，想來容親王是想藉此機會管教劣子。

尚宏略微思索了下，出聲，「雖然已經招認，但本案還有許多不明，需要逐一問清楚，殺人是重罪，用重刑，務必要把殺人動機，受何人指使都問出來！」

負責用刑的獄卒紛紛應聲，「是！」

審訊間的刑具挨個在蕭奕乾身上用了個遍，鞭刑更是挨了整整一個晚上。

鞭子甩在皮肉上，一聲比一聲響亮。

可審訊間從始至終都靜的可怕，蕭奕乾連一聲吃痛的悶哼聲都不曾有。

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容親王蕭睿的儀駕緩緩停在了刑司門前。

尚宏得到消息時還未起身。

他臉沒洗，頭髮也沒梳，慌慌張張套上官靴，拿起官服就往外跑。

出了刑司，看到容親王的儀駕，尚宏加快腳步走下台階。

他走到儀駕前，等氣喘勻了，才恭敬的行禮開口，「不知王爺大駕，下官接駕來遲，儀容不整，還請王爺責罰。」

隔著車簾，蕭睿冷漠的聲音從車內傳了出來，「廷尉昨夜睡的可好？」

一滴汗從尚宏額角滑落，他惶恐道，「多謝王爺關心，下官昨夜睡的……很好。」

「可是本王昨夜卻徹夜難眠，你可知道是為什麼？」蕭睿又問。

蕭睿話裏有話，這讓尚宏心裏萬分不安，「下官愚鈍，還請王爺明示。」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蕭睿重重的冷哼了一聲，嚇得尚宏慌忙跪下。

「你不愚鈍，恰恰相反，你倒是聰明的很！知道趁著本王在宮裏陪官家說話的時候差人去王府稟告，哼！」

又一聲重哼，尚宏嚇得冷汗直流，身子都控制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王爺息怒，下官派人去王府的時候不知道您不在府裡，並非是特意避開您。」

「本來、本來您特意來一趟，我應當即刻放了公子，但是公子現在牽扯進了一樁命案，而且他已經招認了。」

尚宏的聲音越來越小，跪在地上的身子也越發的低。

氣氛詭異的寂靜，巨大的壓迫感讓尚宏喘不過氣來。

蕭睿沉默了一瞬，「所以呢？」

「畢竟是一條人命，下官也是左右為難，還請王爺指條活路。」

蕭睿的立場很明顯，尚宏哪敢隨便表態，即便是說了這幾句話，都用袖子擦了好幾回汗。

「活路本王沒有，死路倒是有一條。我的兒子要是有事，我就要你所有兒子給我兒子陪葬！」蕭睿冷冷道。

說完，侍衛得了令，駕著馬車徐徐離開了。

尚宏對著馬車離去的方向挪動膝蓋。

等到馬車走遠，尚宏才被人扶著起身。

剛一起身，他便急聲吩咐道，「快，快去刑室讓他們停手，再請兩個大夫過來！」

……

梧桐苑。

下人煎藥的煎藥，換毛巾的換毛巾，忙活了整整一晚上，趙小六的高燒才退了下來，只是人還昏迷著。

趙琦妍親眼看著小六被餵了葯，替她掖好被子，才掀開簾子出來吃早膳。

錦時替趙琦妍布菜，輕聲嘆息，「六姑娘也是可憐，陪姑娘跪那一夜染了風寒，老夫人不想費銀子給她醫治，就讓人抬了扔進了後院那間堆放雜物的矮房裏。」

聽到老夫人三個字，趙琦妍臉色微變了下，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她聲音淡淡的問道，「扔小六的那兩個婆子可問清楚是哪兩個了？」

錦時回，「問清楚了，秦、武兩位媽媽平時仗著資歷老，就總欺負六姑娘，六姑娘身上的傷大半都是她們打的。」

趙琦妍沉靜道，「她們敢這樣打小六，想來是祖母授意的了。」

想到小六臉上的巴掌印，趙琦妍的飯也吃不下去了。

她直接放下筷子起身，「錦時，帶幾個人去祖母院裏請兩位媽媽過來一趟，要是請不動就打暈了綁過來！」

錦時擔憂道，「姑娘可想清楚了？這麼一來，就徹底與老夫人撕破臉了。」

「這府裡人人都有自己的算計，一味的忍氣吞聲只會被踩的更厲害。所謂的父慈子孝，姐妹和氣，也不過是做給人看罷了。」

趙琦妍眼風凌厲，「這次的事情如果就這麼算了，下次咱們恐怕真的就要給小六收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