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到了他這裡，整個畫風一下子就變得奇怪了起來，林予延打小就看不進書去，生的那點聰明勁，權用在如何逃避抵賴上面。

都說皇帝疼長子，百姓寵么兒，作為家裡的么兒，林夫人偏偏還護著，林大人想要管教，每次都被夫人攔下來。

林予延也乖覺，他生有一條金舌頭，哪裡的菜好，立刻就能夠嘗得出來，然後就借著這個來討好陳言與姚渲書，要求他們幫忙做文章。

兩人的父母和林家也算是有交集裡，某種意義上就算是看著他長大，因此也就答應下來。

林予延這次選中的地方是一家酒館，外面看起來不怎麼出奇，走到裡面去也覺得裝潢普普通通。

林予延坐下來，不假思索地對著櫃檯喊道，「上回點的招牌菜，仍舊一樣來一份，你們這裡的桃花笑，也來上一壇。」

「好嘞爺！」店小二乾脆的答應，然後就一鑽簾子進了後廚。

林予延對著姚渲書和陳言道，「別看他們家看起來不怎麼出奇，但其實味道好著呢。」

陳言懶懶洋洋的靠著椅背，道，「那我可就等著了，若是今日的酒菜不好，那我可就要做一篇讓林大人打你的文章了。」

姚渲書沒有應聲，他無端的出了神，只因著方才那桃花笑的三字。

這兩年以來，就如同他預料的一般，自從做完殷州那件事之後，在年輕一輩裡也算是聲名大振，他雖然仍有著陛下看不慣的傳言，但該做的事情倒是一樣沒落下。

桃花笑……

長久以來被壓在心底的回憶，忽然破了一個角，讓人得以窺見過往。

不知道她還好嗎？是否尋得了新的喜歡的人？

正出著神，就忽然聽到林予延道，「姚大哥，陳大哥，你們兩個聽說了嗎？，最近京城裡有一樁傳聞，說是城外來了個醫女，免費給窮人行醫，不僅不收錢，而且醫術高超，許多回春堂的大夫說是得回家等死的病，都被她給治好了，許多窮人家都叫她小菩薩呢。」

陳言不感興趣得道，「這有什麼稀奇的？不過是行醫罷了，想要在京城裡打出名聲來，除非是什麼世外高人的親傳子弟，否則還是免費行醫來的快。」

「這當然不是最稀奇的，」林予延興緻勃勃地說道，「最稀奇的是，聽說那位小菩薩，長得真如天仙下凡一般，見過的人，都說她的容貌好。」

聽到容貌好三個字，陳言總算是來了點興趣，挑了挑眉，道，「在哪兒行醫？」

林予延道，「就在城東的門口。」

「倒是有幾分意思，等明日我去看看，」陳言雖然最近姚渲書被坑了好幾次，但依舊不長記性的戳了他一下，「姚渲書，你去不去？」

姚渲書想了想，明日還有些事情，沒興趣去坑陳言，於是搖了搖頭道，「我不去，我還有事，你和予延一起去吧。」

林予延央求他，「姚大哥，您也陪我去一去吧，若只是林大哥陪我去，讓我母親知道了，估計又懷疑我打什麼壞主意呢。」

陳言就不樂意了，「怎麼的？跟我在一塊就是沒幹好事唄？」

「當……當然不是！」林予延趕緊找補，「但總歸你也不想讓我被母親罰吧。」

「不了，我明日還有一些公務要處理，你們過去看看就是了。」

三人說了一會兒話，就看到酒菜上來了。

林予延的金舌頭再一次得到了驗證，這家店的酒菜的確是好。

陳言平常嘴最是刁，都吃得十分滿意，端起酒杯來的時候，看著杯中淡粉色的酒液，似乎是想起什麼了來，忽然沒好氣的對姚渲書道，「你還欠我一壇桃花笑呢。」

姚渲書八風不動的去加菜，「哦？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別裝傻，我可都記著呢，當初你乾的那缺德冒煙兒的事情，還白白糟蹋了我一壇酒。」

「沒有的事。」

林予延在一邊聽的雲裡霧裡，好奇的把頭探過來，「是發生什麼事了？」

然後頓時被陳言一巴掌拍回去，「小孩子家家的，沒事不要瞎打聽。」

「哦……」林予延委屈的坐回去吃菜。

酒飽飯足之後，陳言問掌櫃要來的紙筆，幾乎是想也沒想，刷刷刷的就寫完了一篇文章。

林予延在旁邊看的驚嘆萬分，「陳大哥，你寫這麼快，我父親不會看出來吧？」

陳言晲了他一眼，道，「想什麼呢？別說是你父親，就是你家夫子，都認不出來是旁人幫你寫的。」

姚渲書道，「你信他就好，平常人史官做的好，旁的不一定做得好，而他純粹就是懶。」

等到墨幹了之後，陳言將紙捲成一卷，然後粗暴的塞給林予延，「回家去抄一份吧，明日若是去看那小菩薩時再來叫我。」

林予延解決了最擔心的一件事情，沒開眼笑的答應了，「好勒！」

……

姚渲書雖然是對那所謂的小菩薩不感興趣，但也沒有說謊，這段時間他的確很忙，等到了傍晚的時候，才揉了揉一直在書寫的手腕。

「總算是將這些案卷整理的差不多了……」姚渲書自言自語的道。

而他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陳言和林予延正走在回去的路上。

林予延問道，「陳大哥，我們當真不告訴姚大哥嗎？」

「告訴他？你也不看看他做了多少缺德的事情，活該是要遭報應的，」陳言一聲冷笑，「當初我勸他，全都不聽，現在讓他自己處理去吧。」

林予延想起剛剛的場景，那位小菩薩的確是貌美心善，他們去的時候，正在為一位腿上長了瘡的病人治病。

長了惡瘡的人身上都帶著一股惡臭，可她就像是沒有聞到一樣，認認真真的查看著傷口。

傳說中的貌美也並非虛言，她臉上不施粉黛，卻帶著清透秀麗的美，像是秋日裡的水潭，明凈的可以映射天光。

林予延想回頭跟陳言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發現一向憊懶的陳大哥，表情十分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