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琦妍原本以為，自己在院子裡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一切。

她明白事已至此，再說什麼想什麼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可是聽到莊氏一句句交代的時候，趙琦妍卻感覺到自己不斷壓抑的內心，突然的開始抽痛起來。

如果有一個人在你的生命裡留下過於驚艷的痕跡，那麼無論你想怎樣的方式去遺忘他，在某個時刻你總會想起來。

那時你的悲傷，會比從前來的更加猛烈。

趙琦妍不想讓母親看出來自己的異樣，於是莊氏說一句，她就應一句。

「母親放心，我曉得了。」

這是你唯一能夠做的，你已經讓太多的人為你操心，為你難過，絕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趙琦妍儘力壓抑著自己的模樣，落在莊氏眼裡，所有的掩飾幾乎沒了分毫作用。

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可莊氏畢竟是生她養她十幾年的母親，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莊氏隻覺得心裡無比的疼痛，她忽然明白無論女兒說了些什麼，其實內心從沒有真正的放下。

她停了一會，最終悠悠的嘆了一口氣，「你這又是何苦？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嗎？他對你已經沒了情誼，甚至於兩相安好都不曾願意，你又何必繼續念著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事實上從來都是明白道理容易，做得到難。

趙琦妍忍著洶湧而來的心痛開口，「母親，我已經放下了。」

「你瞞著別人，如今連我也要瞞著了嗎？」莊氏靜靜的看著她問道，「這些日子以來，你雖然說是靜下心來準備著婚事，也很少像從前那樣出門，可我畢竟是你的母親，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趙琦妍一時無言，隻得愧疚的低下頭去，「母親，是我不好。」

「沒有什麼好不好的，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若有什麼事情，你應當說給我聽。」

趙琦妍搖了搖頭，「我的事情已經勞煩母親操心良多，連帶著父親和大哥哥都為我而不安，我又怎麼忍心繼續讓家人難過？」

莊氏反問，「那你就這麼一輩子念著他？若是這一關過去了，你就要嫁給姚公子，姚家待我們不薄，這般如何對得起人家？」

是啊，姚渲書是個很好的人，姚夫人也是那種讓人能夠覺得溫暖的人，能夠跟他們生活在一起，想必是件很快樂的事情。

趙琦妍強行將心中湧起的那些紛繁的情緒一一壓下，鄭重的對著母親說道，「母親放心，從今往後我會儘力放下，就算放不下，我也不會表露出來半分，我如今雖然傷心難過，但也不會一味的追求過去的事情。」

這番保證，已經不是趙琦妍第一次說了。

可莊氏又怎麼忍心繼續責問，如今已經變成了這樣子的女兒，嘆了口氣說道，「但願如此，也罷，我們先將眼前的事情過去了，除此之外的事情就之後再說吧。」

趙琦妍點了點頭，道，「但憑母親吩咐，若是有什麼提前需要做的，說與我聽便是。」

莊氏道，「小六是未來內定的皇后，因此會有特定的嬤嬤，來教她選秀時的流程，你記得去觀摩一下，我怕到時候萬一出了紕漏。」

趙琦妍聽了皇后二字，內心仍舊是一痛，但卻敏銳的注意到，莊氏這回稱趙琦月為小六。

從前，只要不是在父親面前，母親一般都不會叫小六的。

但她只是內心稍微留了一下意，並沒有說出來，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在名單通過之後，選秀的日子也就隨即定了下來。

如趙家一般，不願女兒在宮裡，只求嫁一個如意的郎君，陪在身邊的人家也有不少。

還有些人則是希望借著這個機會走上一條通天的路，恨不得直接將女兒送到蕭奕乾床上。

所以京城的不少人家都四處花錢打探，問問選秀時的流程，和到底是誰來負責這些。

而正如莊氏所言，趙琦月做為未來的六宮之主，所謂的選秀只是走一走過場，原本就有嬤嬤進府來教她注意事項，和宮裡頭的一些禮節。

「六姑娘要知道，選秀時的分為三審第一審是觀察姑娘的容貌與嗓音，其中容貌分為各處，無論是發，額，耳，鼻，目，口，肩，背，腿，腳，音，都不能有太大的錯處，更不能有疤痕。」

「至於第二審，則是有下人拿著尺子量姑娘的手，臂，腰，腿，腳，再活動活動，這是為了觀察身體是否有所殘疾。」

「至於第三審，則是由女官和年老的宮女把關，由姑娘單獨進入一間密室，脫去衣服，探查身體是否有所殘缺。」

給趙琦月講這些注意事項的是宮裡的一位女官，她在宮中待了許久，就算是宮中有時要放歸宮人的時候，也不願意出去，而是甘願留在宮中。

她面對著趙琦月時，頗為的和顏悅色，「這是一般選秀時的流程，但跟六姑娘沒有什麼大的關係，何況六姑娘花容月貌，蘭心蕙質，就算真的按照流程走，也不會出現什麼差錯。」

趙琦月抿著嘴笑了笑，她的眼光掠過站在一邊的妗雲和清婉。

聲音柔柔的說道，「雖然是這樣，也不好破了規矩，傳出去讓外人閑話，嬤嬤還是仔細講給我聽吧。」

嬤嬤的笑容更加燦爛，道，「好，那我就說給六姑娘聽聽，首先便是這初審，臉上身上明顯的地方有所疤痕的，聲音嘶啞的，都會被排除，所以不少人家的姑娘這段時日都注意著保養嗓子，輕易不能讓嗓子壞了。」

「聲音嘶啞？」趙琦月神情一動，意有所指的將這話重複了一遍，「若是因為生病而聲音嘶啞的？」

「那可就是運道不好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選秀又不是為一個人而選，總不能等著人病好了再來一次，便也算做淘汰。」

趙琦月點了點頭，又繼續問了下去，妗雲則在一邊留意的聽著，生怕漏掉了些什麼。

隻當嬤嬤說完，妗雲才趕緊回了梧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