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青鎖好了院子門，邁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小山的路已經走過幾次，現在不知道多熟悉。

江子青幾乎是小跑著下山，原本將近兩個小時的路程，她硬是四十多分鐘就來到了集市上。

心裏惦記著幾個孩子，生意又不能不做，她也是被逼的沒辦法，只能狠狠地壓榨自己。

她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集市上很熱鬧，買賣東西的不少，江子青從集市最上端一路走過來。

她只要看到有人提著籃子，籃子裏面裝著雞蛋，她就一定會買。

現在這個年代，還沒有飼料雞的說法，大家提過來的雞蛋，基本上都是家裏吃穀子長大的雞下的蛋，所以每個人的產量都不是很多。

雞蛋的價錢也不是很貴，有的人賣五分錢一個，有的人賣六分錢一個。

其實每個人就三四十個雞蛋，多的也就五六十個，那一定是養了很多雞攢下來的，有些少的一邊賣著蔬菜，一邊賣著雞蛋，也就十幾二十個雞蛋。

「嬸子，你這雞蛋怎麼賣？」

一位大嬸籃子裏放著稻穀，她把雞蛋全部埋在稻穀之間，這樣就不用擔心打碎。

「我這些雞蛋是自己養的雞生的蛋，賣六分錢一個。」

「五分賣不賣？賣的話你籃子裏的雞蛋我全部要了。」

江子青攤開手掌，笑著問道。

「賣不了賣不了，我養雞也不容易，攢下這麼多雞蛋更不容易，賣五分就是虧本，賣六分才有點賺頭。」

大嬸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江子青也沒有做過多糾纏，而是笑著站起身離開。

「價錢不合適的話那就算了，我再到別處去問問。」

「你不管去哪都沒有五分的價，你看看我這雞蛋多好，我看你也甭找了，就買我的雞蛋吧？」

大嬸非常會說話，她曾經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成功地說服了不少人，用高於市場價的價錢促成了幾筆生意。

雖然目前這姑娘穿的挺寒酸的，可她既然能說出一次性買走所有雞蛋的話，身上肯定是不缺錢的，這樣的人跟她多說幾句，說不定生意就成了。

「不用了，還是那句老話，五分我就要去，六分我去別家。」

江子青語氣溫柔而堅定，那大嬸實在是拿她沒辦法，又想著早些把東西賣出去，於是不情不願地朝著她招了招手。

「過來吧，過來吧，這些雞蛋你要是全要的話，五分就五分了。」

籃子裏總共五十個雞蛋，五分一個賣出去，總共能賣兩塊五毛錢。

這可是相當於成年男子兩天的工錢，說起來可不算少，要不是江子青全部都要買下，這大嬸死活不會賣這個價錢。

談好價錢之後，江子青又重新往回走去，她蹲在地上，一邊仔細的挑撿著，一邊數著數量。

順利買下五十個雞蛋，江子青高興的前往下一家，這一家的人比較古怪，一看到她之前在別人那裏買了雞蛋，現在就顯得特別熱情。

江子青還沒來得及蹲下來，那人已經笑眯眯的抓著她的胳膊問道。

「姑娘，你是不是要買土雞蛋，我這土雞蛋好啊，有許多雞蛋都是今天早上才從雞窩裏掏出來的，你來看看就知道有多新鮮了。」

出去做買賣，有人熱情有人冷淡，這人熱情的未免有些過分，江子青心中有些起疑，她語帶警惕的問道。

「你這雞蛋怎麼賣？」

「雞蛋四分五一個。」

「四分五？」

別人開價都是六分，最低價都是五分，這還是第一個開價四分五的，反常的低價，讓江子青覺得這些雞蛋可能有點問題。

只是僥倖的心理，還是讓她想蹲下來看上一看，萬一別人只是因為缺錢，這才想著早些把雞蛋賣出去，才捨得給這樣的低價呢？

她好奇地蹲在地上檢查雞蛋，當她拿到幾個雞蛋時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些雞蛋似乎不是常規的雞蛋。

她飛快的從背簍裡拿出一塊黑布和手電筒，她用黑布把雞蛋罩上，用手電筒輕輕一照，就看到裏面蛋清蛋黃十分渾濁有些還貼在蛋壁上，裏面還有血圈和黑點等，空室比較大。

「你幹什麼你幹什麼？你拿出這些東西來是想幹什麼？你到底是不是來買雞蛋的？」

好像自己的秘密被發現了一樣，大嬸顯得很不耐煩，她褪去了一開始的和藹可親，面上的神色有些猙獰。

「我不幹什麼，你這雞蛋哪怕是四分給我我都不要。」

江子青站起身就往後面走去，誰知道那大嬸竟然不依不撓，一下拽住她的胳膊，非要她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的雞蛋有什麼毛病嗎？你憑什麼說四分都不要？別人的你連五分都買，難道我的雞蛋就不如別人的雞蛋嗎？」

大嬸看到她收起了黑布和手電筒，現在就連說話都變得理直氣壯。

「肯定不如，別人的都是好雞蛋，你的卻是毛雞蛋，而且還是那種已經死掉的毛雞蛋，這樣的毛雞蛋誰敢要，吃了不怕得病嗎？」

既然這大嬸拽著自己的胳膊不依不撓，江子青現在也不跟她講什麼客氣，她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也讓別人看看到底是誰沒道理。

「你，你胡說八道，我知道還是今天早上收到，怎麼可能是死的毛雞蛋？」

大聲說話的時候有些結巴，江子青彎著嘴角冷笑一聲。

「有些事情自己要心裏有數，不要非逼著我說出來，聰明人這樣的雞蛋要不就自己吃掉，要不就拿去扔掉，拿出來賣就別怕別人說。」

江子青手上一用力，一下甩開了這大嬸拽著自己的胳膊，她從容的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轉身就往前面走去。

這大嬸獨身一人，加上自己的雞蛋確實有問題，她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卻不敢多說什麼。

這時候周圍的人向她投來詫異的目光，這大嬸覺得這裏待不下去了，趕緊提著自己的籃子，連東西也不賣了直接落荒而逃。

江子青彎著嘴角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這人雖然有些可憐，只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也沒什麼值得同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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