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裡胳膊散漫搭著宋清的肩膀，摟著她進電梯，稍微歪著頭在她耳邊說：「禮服我有。」

宋清聞言，一愣，「你哪裏來的禮服？買的嗎？」

薑裡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就被打斷——

「不對。」宋清自言自語般的輕聲嘟囔，「你沒有錢買禮服。」

薑裡眯起眼：「……」

宋清以為薑裡不想麻煩她，抿了抿唇，看著薑裡，堅持道：「就這麼說好了，禮服我幫你借，我不麻煩。」

薑裡看著宋清的眼睛，很黑，一如既往的乾淨，固執，認死理。

她唇角勾起來，捏捏宋清的耳朵，低低出聲，「行，你借，不是你借的我不穿。」

宋清這才抿著唇笑了。

薑裡自己對穿什麼無所謂，但也不會由著別人看她笑話。

畢竟她在台上不爭氣，受欺負的是那幾個天天為她戰鬥的小姑娘。

小姑娘就該高高興興的捧著手機，欣賞她的美貌就行了。

禮服她還真有。

許闖等兩位大小姐聊完了，才開口：「正好飯點，聽說一院附近有家飯店挺出名的？兩位祖宗，去嗎？」

薑裡和宋清沒意見。

***

到了飯店。

許闖直接問服務生要包廂，薑裡不方便在外面，她也不喜歡人多。

服務生卻抱歉道：「不好意思先生，包廂已經全部預定出去了，外頭還空著幾桌，您看……」

許闖皺了下眉，轉向薑裡，眼神詢問她。

就在這時候，身後響起開門的鈴鐺聲。

大堂經理看見來人，臉上瞬間堆滿笑，幾乎是跑的迎上去，「沈公子。」

許闖下意識往門口瞥了眼，就看到秦夜驍和沈譽。

秦夜驍戴著黑色口罩。

從進來，男人漆黑深沉的視線就沒從薑裡身上離開過。

「巧了，許隊。」沈譽單手插兜，跟許闖打招呼，然後目光偏了偏，再開口，語氣多了一絲恭敬，「薑小姐。」

薑裡頷首，對許闖說：「換一家。」

許闖對她言聽計從，「行。」

三人轉身就要走。

沈譽笑著問：「不是，薑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來了你就要換一家？」

許闖對外人都是嚴肅冷漠，淡淡道：「沈少說笑了，這邊兒沒包廂了。」

秦夜驍這時候出聲，嗓音低沉，「包廂給他們，我們坐外面。」

「是……啊……？」大堂經理下意識應了聲，反應過來，不敢相信的望著秦夜驍。

沈譽眼看著這位爺越來越沒有底線，突然沉默下來。

他皮笑肉不笑的吩咐經理，「去安排。」

宋清看看秦夜驍，再看看薑裡，小聲問：「你認識？」

薑裡眉眼淡漠，聲線沒什麼起伏地吐出三個字，「不認識。」

話音落地。

沈譽立馬就感覺到他身邊這位爺的氣場似乎低了好幾個度，不是冷，也不是生氣。

是陰鬱。

他摸了摸鼻子，笑說：「薑小姐放心，那事兒已經處理好了，許隊也在現場，可以作證，所以不用你賠醫藥費。」

薑裡：「……」

她只是單純的不想和秦夜驍在一個飯店。

許闖聞言，眸底微怔住，想起電梯口俞夫人受傷那一幕，「那人，是裡爺傷的？」

「不是，驍爺乾的。」沈譽就把事情簡單給許闖說了一遍。

許闖聽到俞夫人想對薑裡動手，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宋清臉色也不太好看，她看了圈飯店大堂，輕輕出聲，「我們去包廂裡說吧。」

秦夜驍沒說話，看著薑裡，等著她裁決一樣。

似乎，她說讓他進包廂，他就進。

她不讓他進，他就坐外邊。

沈譽有點懷疑人生，他要沒記錯，這包廂應該是他們定的……

現在怎麼變成像是薑裡定的一樣……

漫長的兩三秒沉默。

沒人說話。

氣氛漸漸變得有些尷尬。

而那兩位爺，正旁若無人的四目相對，跟快要打起來似的。

宋清悄悄拉了拉薑裡的衣角，小聲，「裡裡。」

聽到宋清的聲音，某位爺這才沒什麼耐心的嗯了聲，眼皮微低下去。

一群人往電梯那邊走。

秦夜驍走在後邊，看著薑裡搭在肩膀上的黑色風衣，再看看她惹眼的長腿，又細又直又長，視線往上，是短得不行的黑色裙子。

早上來的時候，她套著風衣，他不知道，她裏面是這麼穿的。

***

這一頓午飯吃的許闖一個大老爺們都渾身不對勁。

宋清安靜，不說話，吃飯都沒什麼聲。

薑裡不緊不慢的吃著，手裏的餐具沒停，完全沒有一個女明星控制飲食的自覺。

秦夜驍坐在薑裡對面。

以許闖這麼多年緝毒的敏銳，這位爺的餘光就沒從他家祖宗的身上挪開過。

很長的時間，包廂裡安靜的詭異。

薑裡夾了個菜，手邊手機忽然震了一聲。

微信消息。

她手指點了屏幕解鎖，就看到秦夜驍剛才發來的消息。

【裙子太短，不安全。】

薑裡：「……」

管的還挺多。

她瞥了眼對面剛摁滅手機的男人，收回目光，不緊不慢的打字回復。

桌子又傳來一聲震動。

秦夜驍愣了愣，看見是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似乎是有點不敢相信薑裡回復他。

他解鎖手機，就看到薑裡的消息。

【后宮又想乾政了嗎？】

秦夜驍：「……」

他抬眸看著若無其事吃東西的女人。

沈譽望著她手邊殘羹盤裏一堆的排骨骨頭，魚皮，蝦殼……

他喉嚨上下滾了滾，斟字酌句的問：「薑小姐，你這麼吃，你經紀人不會說什麼嗎？」

薑裡微垂的眼皮倏地掀起來，直直對上沈譽的眼。

女人的眼漆黑，下眼白偏多，顯得那雙眼冷漠至極，狼一樣的，犀利又狠。

瞬間，沈譽覺得自己心臟像是被什麼猛地一把揪住。

他忽然明白秦亦琛說這位大佬氣場嚇人那句話了。

薑裡勾唇，眉眼清冷又艷，「天賦異稟。」

「什麼？」沈譽沒聽明白。

「裡裡她吃不胖的。」宋清解釋道，聲音很輕，「思君姐不約束她吃東西。」

薑裡挺喜歡喝可樂，吃零食。

這些基本都是明星的大忌，對薑裡來說卻沒有任何影響。

吃不胖？

秦夜驍微不可見的皺眉，看著薑裡，「下午有事嗎？」

薑裡一手懶洋洋的支著臉，沒什麼表情，「怎麼了驍爺，又想幹什麼？」

「去消化科查查胃。」秦夜驍沉聲說。

沈譽點點頭，拿著筷子的手腕自然垂著，「一般這種吃不胖的，大多胃部有問題。」

許闖緊張的看向薑裡，「裡爺，要不去查查？胃病不能馬虎。」

薑裡夾了塊炒肉，語氣很淡，「謝謝，我沒事。」

***

吃完飯。

秦夜驍和沈譽回醫院，下午還有兩台手術。

薑裡跟宋清和許闖不同方向，自己坐地鐵回去。

她轉過身，背對著兩人擺了擺手，然後塞上耳機，腳底下不緊不慢的朝前走。

兜裏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是一串加密號碼。

薑裡按了下耳機，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她聲音寡淡道：「那地兒我從地圖上抹了，已經消失了，間諜衛星經過都會致盲。」

那頭，沉默了一秒，「若是有人找到了呢？」

「不可能。」薑裡沒什麼情緒，與生俱來的狂妄。

她套上風衣，系好帶子，雙手插兜朝前走。

那頭，又是幾秒的沉默，再開口，聲音似乎壓得低了些，「那些情報，你打算密封多久？」

「無限期特級密封。」五個字，一字一頓，骨子裏衝出來的戾氣。

***

京城實驗小學。

薑在野先是筆試，再是面試，一早上終於通過了實驗小學的考核。

中午在學校吃了頓飯，下午直接進班裏上課。

他用手機給他媽發了這個好消息，但是他親愛的媽媽完全沒有理他。

薑在野坐在最後一排，趴在桌子上，有點兒想他家西施和貂蟬。

大洋彼岸的玉環和昭君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他家的狼中四美被迫分離。

上學真無聊。

前面一個小女生轉過來，扎著羊角辮，兩隻小手交疊，下巴壓在手背上，偏頭看薑在野。

大眼睛圓溜溜的，聲音稚嫩又乖，「薑在野，你會背乘法表嗎？」

薑在野嘴角微微抽了下，吐出兩個字，「不會。」

小女生努了努嘴巴，「我也只會一點點，可是王嘉博他全部會背呢，他好厲害。」

薑在野百無聊賴的跟她搭話，「乘法表不是二年級才學嗎？我們才一年級。」

小女生道：「大家都在提前學呀，他們有人都已經上奧數班了呢。」

薑在野：「……」

我去？小學都卷的這麼厲害嗎？

小女生拍了下薑在野的肩膀，「你比王嘉博帥！所以也要快點背！不能輸給他！」

薑在野：「……」

嚶！造的什麼孽！

還以為一年級的會成熟一點呢！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

薑在野拎著裝著書的膠袋都狂奔出教室，逃命似的。

其他班的老師看見，胳膊撞撞薑在野的班主任，「你們班新來的薑在野，聽說跟學校簽了協議，沒有家長接送，安全問題全部自己承擔。」

班主任點點頭，一臉心疼，「他爸爸去世的早，媽媽上班賺錢養他，沒時間接他，家裏特別困難，書包都沒有，用超市膠袋，真可憐。」

另一個老師也心疼的皺眉，「啊……」

班主任嘆了口氣，「我下班去趟超市，買個書包送給他，男孩子喜歡奧特曼對吧？」

另一個老師道：「算我一份，幫我買一套文具送給他。」

「好……」

薑在野不知道他在別人心裏已經這麼慘了。

跑出學校，他站在公交車站等公交，一邊想著家裏冰箱缺什麼，一會兒去了超市買。

可樂薯片糖都沒了。

再買個小龍蝦回去做麻辣的……

再買點兒菜……

全部想好，薑在野就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機開始打遊戲。

等遊戲載入的時候，他無聊抬頭往四周瞥了一眼。

就看到遠處一個十分熟悉的車牌號，在他眼底迅速放大。

眨眼間，那輛熟悉的巴博斯，哧的一聲停在他面前。

薑在野我操一聲，連忙把兜在下巴的黑色兒童口罩扯上來，在鼻樑上用力捏了捏。

抬頭，就對上副駕駛秦夜驍的黑眸。

薑在野心臟一緊，第一次這麼緊張，遊戲掛機都顧不上了。

他口罩戴得挺快的。

他爸應該……沒看到……他的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