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這個問題……能不能不回答呀？」

彷彿難以啟齒一般，白茉晴絲毫藏不住自己的心思，兩條雪白的小臂綳直了交疊在小腹處，滿臉糾結歪著腦袋，吞吞吐吐地就差把自己有苦衷，寫在漂亮的臉蛋上了，像是在告狀一樣：「師傅她都沒有問過我。」

「嗯？」

聽起來沈欺霜像是早知道白茉晴出身有問題？

謝雲書目光一轉，不動聲色道：「沒什麼。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家應該挺有錢的。要是能贊助一點給仙霞派，說不定能幫助仙霞派照顧的孤兒們，過得更好一些吧？」

「……真的嗎？」

「假的。」

看著白茉晴的表情，一瞬間從言不由衷，變得躍躍欲試，宛若陷入兩難一般。謝雲書也不好意思繼續逗一個沒獨立能力的小丫頭：「有什麼問題，我們大人自然能處理。要是靠弟子家裏接濟，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雲書哥怎麼最近喜歡欺負小孩子？」

李憶如倒是覺得隱瞞身世也沒什麼，像她小時候就因為身份被孔麟抓住過嘛，於是乾脆拉著白茉晴的胳膊往身邊帶了一帶，護短道：「小白她肯定是逃婚出來的大家閨秀，跟家長鬧矛盾了，你就別多問啦。」

「這麼容易猜的答案，還用你說？」

謝雲書索性補充猜了自己的猜測，往狗血處去猜：「說不準是家道中落，被對頭家追殺，有難言之隱。或者家裏是皇親貴戚，怕被找到了，不得不隱藏身份呢？」

「那個，真的沒有！」

「……」

謝雲書這麼一猜，李憶如還沒說什麼。白茉晴自己都學會搶答否認了，那麼答案八成還真的跟李憶如猜得差不多——確實是個天真的小姑娘。

所以白茉晴是明明家境很好，卻與家人鬧掰出走的大小姐？

謝雲書心下釋然，莞爾道：「不用害怕，我跟憶如又不是查戶口的。只要進了仙霞派的門，難道我還能不站在欺霜師姐這一邊嗎？」

「呼，謝謝師叔體諒。」

眼見謝雲書沒刨根問底，白茉晴總算放下心來，拍了拍瘦削的胸脯，然後很天然地反客為主說道：「那個，我能不能……」

「能不能什麼？」

「聽一聽師叔你們的故事啊？」

雖然從她的一舉一動中，猜出了一個身世大概。但自己沒得到確切的回復，還要滿足小孩子的求知慾，謝雲書就覺得蠻好笑的，卻亦未刻意隱瞞，自然而然道：「我？這就說來話長了，編話本排除水份能編個四五百章呢，這該從何談起？」

「啊，那麼長？」

白茉晴非但沒有覺得掃興，反而興緻盎然道：「是呢，師叔是仙人，活了不知多久，肯定有很多有趣的經歷。」

「嗯，比如你師傅就和憶如一起斬妖除魔過。我在人界乾的事情好像不太多，也就做了回大孝子，把義父給殺了一次罷了。」

「……」

白茉晴睜大了眼睛，也不知道謝雲書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講認真的，又被謝雲書給嚇老實了。但下一秒，謝雲書也沒細說，就考考較起她的課業來。小白茉晴只能規規矩矩，像是在上課的乖乖小學生一樣，一五一十地回答了謝雲書的問題。

不過，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白茉晴並沒有學過仙霞劍法，反倒是以符術見長，尤其已胸有靈光，聚散如意，製偽存真。到了「上結三元，下生萬物，靜為我身，動為我神」的小成水準。

謝雲書雖然不太清楚沈欺霜怎樣改進了仙霞派的修法，但看白茉晴小小年紀就有這等火候，還是不免極為驚訝。這種天份，放到當下蜀山都是名列前茅。

謝雲書道：「小茉晴的資質真是不錯，難怪欺霜師姐會收你為徒。」

「謝、謝謝師叔誇獎。我還要更加努力，才能不辜負師傅的期望。」

被人鼓勵了一下，白茉晴的心情頓時明媚了不少，一點都沒受之前被追問家境的影響。

而之前謝雲書都給了四代獨苗陳綾綾的見面禮，卻也不好對沈欺霜疼愛的小徒弟，不表示些什麼：「茉晴平時用什麼做武器？」

「我是用術法捲軸，刻印靈符對敵。只是師傅說我修為還淺，不能隨便下山。」

「符器嘛。」

白茉晴平時使用術法，定然不是非得符籙不可。可作為仙霞派的特色，戰鬥前準備好相應的符籙、陣法，能夠大幅度提升靈力威力，以及個人的實際戰力水平。

雖然照白茉晴的來說，講這些都還太早。謝雲書略一琢磨，就他從江南春信那邊薅來的羊毛裏面，差不多也只有一樣東西，能夠滿足劍法、符咒的雙重需要。

就是對白茉晴而言，有些太超綱了……

「這樣，那我就送你一個禮物。就算成仙做祖，都夠你用的了。」

「啊？！」

也不管白茉晴懂不懂，謝雲書當即拘雲作爐，以自身所懷不滅聖火為鑄器之焰，將半天染成霞色燒雲一般，給峨嵋聖景別添了幾分壯闊。即刻鐘後，隨著火焰散去，卻見兩大神器異寶，憑空誕生。

當然，這還得感謝偉大的九野異域、兵之魔神煉微塵同志，一直在藏劍烽頂默默耕耘，給謝雲書提煉兵器鑄材，使得他現在有材料可用。

不過，這次謝雲書要做的，卻不是一般的仙劍。而是一卷一劍，可以說把他最近攢的材料，給用去了一大半。

卷為天卷，配合秘法，能藏天地，收納不少物品。至於劍……看白茉晴並不是很感興趣的模樣，謝雲書乾脆就換了個顏色，做得像冰青劍一樣比較符合女孩子的喜好，較為細長晶瑩，水光瀲灧，煞是好看。「水光瀲灧晴方好」，倒是跟她的俏麗模樣，極為相稱。

「這一天卷，內藏乾坤。配合咒術沖夷無極，可助你多收一些符籙在其中——看好了，沖夷無極·天卷開啟！」

為了方便展示，謝雲書把這原本兩面收束住，如同空白畫軸一般的清白「天卷」，攤開了給白茉晴做展示。而像五靈符咒的謄寫，謝雲書已是駕輕就熟，隨手製了厚厚幾遝符咒，就全部丟了進去，能夠方便白茉晴隨時取用。

隱約感覺到其上靈力充裕，浩氣沛然，白茉晴的讚歎辭彙量卻挺感人的，只會說：「師叔你好厲害啊！」

「這不算什麼。你把你的符給我。」

「好。」

白茉晴點頭如搗蒜，乖乖巧巧，趕忙把自己的符籙遞了過去。

卻見謝雲書信手一拈，這些符居然還可以像是畫一般，宛若山水墨染點色，塗抹在天卷之上，融入其中，自然成陣。緊隨其後，謝雲書就把那口神劍，依葫蘆畫瓢給放了上去，彷彿一口栩栩如生的神兵，躍於紙上，渾然一體，與天卷不分彼此。

謝雲書道：「等以後你精通了仙霞派陣術，就可以依照你的喜好，在天卷上揮毫。這樣一來，就不用每次都挖空心思，先去構築陣地了。」

「嗯嗯嗯！」

「本來這劍該叫淑世之道，但在這個世界它尚且沒有名字。劍藏天地正氣之浩蕩，乾坤昭然之郎朗。但你如今的修為，估計還不足駕馭。」

「唔，師傅說我的天賦用在符陣之上更加貼合，所以沒有怎麼練劍。」

白茉晴有些羞赧地搖搖頭，彷彿很是慚愧：「師叔你這麼厲害，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啊？」

「怎麼可能？」

十歲出頭就能把符術練得小有造詣，那可是太有天賦了。謝雲書都有些懷疑，莫非又碰到主角了，或者是將來的大反派？

但瞧晴妹這不諳世事的模樣，實在很難想像她這樣的丫頭，能有黑化的潛力。

謝雲書心下一陣吐槽，然後接著給她解釋說：「人各有長，沒有什麼好羞愧。我給你這口劍，卻是配合天卷使用。」

「咦，之前那都不是天卷的全部用法嗎？」

「天卷最厲害的用法是藏人。」

一般的儲物法器，可藏不了活物。但天卷卻可以，並且另有一番神奇妙用。謝雲書道：「以後你可以稍待修鍊一點仙霞劍法，哪怕隻局限於泛泛了解。」

白茉晴不禁不解道：「可是，師傅說技不在多，而在精呢。」

謝雲書笑了笑說：「我不是說了，天卷有專門配合的咒術——沖夷無極？」

「嗯。」

「此咒以你在咒術上的天賦，修鍊起來應當極快。而且是道家玄門正宗，與咱們仙霞蜀山的修法並不衝突。」

謝雲書道：「等你練久了，差不多能與天卷、淑世之道靈識契合，就能夠在天卷之內，凝聚一道精於劍道的化身。所以，我讓你去翻閱仙霞派的劍陣之道，不是為了讓你去分心練劍。而是讓這口劍自己去練，與你共同成長。」

「聽起來，似乎很神奇，但又很難的樣子。」

要是真能練出一個化身來，以白茉晴如今的小腦袋瓜，能想出來的形容詞，大略就是「很厲害很厲害了」。

總而言之，就是「很厲害很厲害」！

就算白茉晴目前不是特別清楚，這種法器神兵在各大仙門算是什麼層次，但想必就是師傅的冰青劍也做不到吧？

驀地，白茉晴靈機一動道：「那師叔，我將來是不是可以一個人布下先天子午劍陣了？」

作為受害者中的倖存者，李憶如總覺得這個陣法不太吉利的樣子：「那不是要五個人嗎？」

「啊，師傅已經把它改到只需要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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