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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新明》第一百五十八章 異論
合巹酒喝罷,時間即將到人定。兩位掌后宮禮儀,起居之事的尚儀北面而跪,奏言:「禮畢,興。」

明廷后宮設立女官制度,共六局一司,分別為尚宮局、尚儀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寢局、尚功局、宮正司。

這些部門都是女子組成,加起來大概三百人,在后宮位高權重。其中最重要的是尚宮局,掌中宮和六局出納文籍之事;下轄四個司;兩位尚宮正五品,由皇后節製。

第二重要的就是尚儀局,下轄四個司並設「彤史」,正六品,掌宴見進禦之序——凡後妃群妾禦於君所。彤史謹書其日月。

跪奏帝、後禮畢的,就是尚儀局的兩位尚儀,正五品,掌禮儀、起居之事。「興」——是下一個環節開始的意思,不是讓帝後「起興」。

隨即,尚儀引帝後進入坤寧宮東暖閣洞房。坤寧宮名字出自原文:「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天得一而為乾清;地得一而為坤寧。兩宮之間為交泰殿——意為天地交泰而萬物生。

整個坤寧宮面闊九間,進深三間,剛才皇帝和皇后合巹酒在正殿;婚禮的洞房則設在東暖閣。整個紫禁城今日都已經裝扮的喜氣洋洋,而洞房尤甚。

東暖閣門前掛著一對雙喜字大宮燈;從正殿進入東暖閣的門口,以及洞房外東側過道內,各豎立一座大紅鑲金色木影壁,取帝後合巹之意。

在坤寧宮侍奉的尚宮局的兩位尚宮,一位先引朱翊鈞入東暖閣洞房。朱翊鈞進去看時,陳、李太后在此佈置的時候,還是花了很多心思:

金玉珍寶,富麗堂皇不必說。東暖閣為敞兩間,東面靠北牆設皇帝禦座,右手邊置「吉祥如意」的玉如意一柄。

前簷通連大炕一座,炕兩邊為紫檀雕龍鳳,炕幾上有瓷瓶、寶器等陳設,炕前左邊長幾上陳設一對雙喜桌燈。東暖閣內西北角安放檀木拔步龍鳳喜床,朱翊鈞目測這張床大概能有一丈寬——分了內外兩間。

喜床上鋪著厚厚實實的紅緞龍鳳雙喜字大炕褥,擺著床上用品——疊放的赭黃色緞子和朱紅彩緞的喜被、喜枕,其圖案優美,綉工精細,富貴華麗。

朱翊鈞簡單看了一眼洞房陳設,就目視引他來的尚宮,問道:「下一步幹什麼?」

那尚宮姓孫,已經年近中年,聽皇帝似乎有不耐之意,忙起身安排宮女脫去朱翊鈞身穿的冕服,換上常服。待換完後,孫尚宮輕輕拍一下手掌,尚食局的又進入洞房,在大炕上又擺了兩桌席面,菜品和坤寧宮內進行合巹禮時一模一樣。

朱翊鈞摸摸肚子,笑問道:「皇后何在?」孫尚宮抿嘴微笑,示意皇帝向洞房東側看——那裏的帷帳掀起,莊靜嘉已經除去鳳冠和禮服,解開頭髮,僅穿著中衣在女官引導下走了過來。

原來,在朱翊鈞被引入洞房的時候,尚宮局另一位尚宮張某即引莊靜嘉進入帷幄之內,脫去了冠服,解開頭髮,洗漱一番後進入洞房。

朱翊鈞心內驚喜,看了一眼炕桌上的座鐘,微笑道:「皇后餓嗎?」莊靜嘉眼睛根本不敢看他,臉上如同大紅布一般,低著頭搖搖腦袋。

孫尚宮笑道:「皇上,若您和皇后都不吃,還請賞下來。」朱翊鈞猛地想起這最後一道禮儀是皇帝和皇后向身邊人賜飯,就點頭道:「嗯,賞給你們吃,今日卻辛苦你們了。」

孫尚宮此前雖然在后宮,但沒見過皇帝——偶爾在太后宮中偶遇,她們這些人都跪在地上,只能看到龍袍一角。

此際見皇帝言語溫和,對她們也有關心之意。孫尚宮眼圈微紅,連忙跪地遜謝。起身後又吩咐人拿出兩個鑲金嵌玉的保溫食盒,將桌子上的菜、飯、點心裝了些,放在暖籠邊上。

孫尚宮告退前,莊靜嘉壓抑著羞澀吩咐道:「將我的那一桌賞賜魏朝等;皇上的那一桌賞賜你們。」孫尚宮聽了,和其餘人等都跪下謝恩道:「謝殿下賞賜。」

原來,這入洞房的最後一道禮儀是侍奉帝後的身邊人要分享皇帝和皇后的饌——即「皇后從者餕皇帝之饌,皇帝侍者餕皇后之饌」。朱翊鈞忙了一天,早忘了交叉賜宴這茬,莊靜嘉就做主給安排了。

因朱翊鈞著急洞房,這最後一道禮儀就從簡了,皇帝和皇后都不再吃這禮儀性的一餐。孫尚宮善解人意,以食盒象徵了皇帝和皇后吃過,相當於給小兩口留了夜宵——這才和所有侍從退出了洞房。

朱翊鈞見東暖閣門都關上,整個洞房內就剩了自己和莊靜嘉兩人,一沉腰將莊靜嘉抱起,走向喜床。莊靜嘉嚶的一聲,將頭埋在皇帝懷裏,不敢抬頭。

朱翊鈞本不是花間喝道,焚琴煮鶴之人,但一抱起莊靜嘉,見到她洗凈鉛華後傾國傾城的絕色,聞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處子清香,哪裏按耐得住。

到了床上後,莊靜嘉用力推拒了幾下,朱翊鈞才冷靜下來。到了此地步,莊靜嘉也不再害羞,低聲俯首行禮道:「臣妾初經人事,還請皇上憐惜。」

朱翊鈞悚然一驚,徹底冷靜道:「朕記得你是本月二十八生日?」心中先暗自打鼓道:「這......這犯法了也。」隨即轉了念頭道:「朕即是法!」

莊靜嘉見皇帝記住了她的生日,心中甚喜。點頭道:「臣妾生日是在本月二十八。」說完,扭身向床頭百寶閣中翻找。

朱翊鈞奇道:「你找什麼?」莊靜嘉滿臉通紅道:「張尚宮說白布在這抽屜中,讓臣妾先鋪上。」說完從抽屜中拿出一塊白布來。

朱翊鈞聽了笑道:「今日這規矩也太多了。」莊靜嘉聽了點頭稱是。朱翊鈞道:「雖然春宵苦短,但不急於一時,咱夫妻兩個躺著先說會話。」

莊靜嘉本來緊張的心臟如同擂鼓一般,剛才皇帝急色,她感覺那心臟要從胸腔裡跳出去。現在皇帝冷靜了,她又有些「你不把我的美貌看在眼裏」的意思——就是這般矛盾。但皇帝一句「咱夫妻兩個」,直接將她的骨與肉都融化成一灘水了。

朱翊鈞一邊跟她說著話,一邊輕輕撫摸她的頭髮;邊慢慢解開自己的中衣,又幫她解衣;說話間一會兒親一下她的額頭,一會兒又正視少女,輕吻一下她的嘴唇。

皇后哪裏是兩世為人朱翊鈞的對手,哪消片刻,兩人都不著寸縷,裸裎相對。

此後的時間,對朱翊鈞來說是「出朱雀,攬紅褌,抬素足,撫玉臀......然乃成於夫婦,所謂合乎陰陽。」

莊靜嘉暈暈乎乎間被皇帝拿下,全程的感覺大概是這樣:「垂綉幔,掩雲屏,思盈盈。雙枕珊瑚無限情,翠釵橫。幾見纖纖動處,時聞款款嬌聲......」

而守在坤寧宮外值班的大小內官和宮女們,他們的感覺大概是這樣的:「問我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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