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洋扭頭看著蕭盼盼，眼中帶著最後的希冀。

「盼盼，你老老實實跟爺說，這到底是怎回事？

你當真，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蕭家人了？

爺不相信，你是那樣的人……」

蕭盼盼穩住神，一把抓著蕭遠洋的手，使勁兒搖頭。

「爺，你別聽他們瞎說，我不是，我也是才知道，我就是……」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她連想對策的時間都沒有。

話一出口，連個囫圇的理由都找不著。

沒等蕭盼盼把話說完，蕭忠一擺手，站起身來。

「行，你說不出個子醜寅卯，我來幫你說。

你不是咱蕭家的人，是蘇家人。

當年你親媽跟咱媽一塊住在德市的衛生院，同一天生孩子。

那會兒咱媽生了桃桃，想著是好不容易才盼來的一個姑娘，喜歡的不得了。

而你親媽生了你，恨著你不是個兒子，見咱媽這麼開心，還以為是生了兒子。

趁著咱媽生完孩子疲累睡著的功夫，把兩個孩子調換了。

第二天咱爺爺奶奶來接咱媽出院，剛出生的孩子都差不多，咱們也沒發現孩子被換了。

等咱們一走，你親媽才發現換回去的也是個丫頭片子。

當時氣的不輕，差點把桃桃扔進水裏淹死。

是你親姐蘇迎春看不過去，把桃桃救了下來。

小心護著，才讓桃桃長大。

這些年，你親媽明知道桃桃不是親生的，把桃桃當牲口一樣壓榨。

為了兩百塊錢，還把桃桃嫁給快死的顧長樂沖喜。

也算桃桃運氣好，顧長樂醒了，她帶著一家子把日子越過越好……」

蕭忠說到這兒，咬了咬牙，眼眶都紅了。

剩下的話，他有點說不下去了。

苗雪擦了把眼淚，上前繼續替蕭忠說。

「你在蕭家過著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桃桃在蘇家過得比黃連還苦。

才幾歲的時候，就被你那親媽攆出去幹活掙錢。

寒冬臘月的天氣，連一件厚衣服都不給，就讓桃桃穿著單衣去碼頭上給人背貨。

天可憐見的，大冷的天，她凍病了，別說是看醫生了，就連屋都不給進。

那會兒，你在蕭家，還在挑三揀四，說家裏飯菜不好吃，爺奶給買的奶糖不甜。

十幾歲，一家子的活兒都讓桃桃乾。

弟弟妹妹都靠她養活，她連口飽飯都吃不上。

每天上課之前，把家裏人的早飯做好，趕著時間去碼頭背貨賺點錢。

然後喝上兩口涼水墊墊肚子去上課，中午趕回家做好午飯，又去國營飯店幫她大姐的忙。

她大姐心疼她，好歹讓她中午能吃上一頓飽飯。

可就這樣，她也不敢多吃，但凡是吃的菜裡有點肉星子，她都得帶回去給弟弟妹妹吃，不然就要被你親媽罵上一頓。

下午上完課，還得去工廠看看有沒有夜班的手工活乾。

把手工活領回家，先給家裏人做好晚飯，再乾手工活，等所有人都睡下了她才能做自己的功課。

蕭盼盼，你十幾歲的時候在幹啥？

哦，你拿著家裏給的零花錢，四處瀟灑。

你大哥為了救你，沒了雙腿。

你二嫂因為一句話惹惱了你，被你推下樓，一輩子都沒辦法生孩子。

你卻一點都不知錯，自認這些都是你該得的。

你過著這麼好的日子，考個大學都考了三四次才考上。

你說說你，丟不丟人？

我本來還在想，蕭家一屋子好竹子，怎就出了你這麼一根歹筍？

現在看來，你這根歹筍，壓根就不是蕭家的。

看看桃桃，再看看你，你虧心不虧心？」

苗雪的話一字一頓，蕭文軍的眼眶子越來越紅，最後忍不住扭頭擦了把淚。

傅霞捂著胸口，死死咬著唇，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

想忍著，可是喉頭卻忍不住嗚咽出聲。

蕭遠洋聽著這些話，手在身側緊緊握成拳頭。

隨著苗雪的那些話，這些年他疼愛盼盼的畫面在眼前一一閃過。

蘇運來自知理虧，抹了把淚站起身來，撲通一下給蕭家人跪下，重重咳了兩個頭。

「是我對不住你們，我起先並不知道二妹她媽把孩子換了。

這些年她媽的偏心，我也隻當是重男輕女，雖然心疼二妹，可也沒有多加阻攔。

後來才知道這事，可那會兒二妹她媽一口咬定。

二妹的親媽在出院後，一家子坐輪渡被水淹死了。

正好，咱那當年確實出了這場事。

我沒辦法去查明真相，也就信了她的話。

這次，是因為二妹給我打電話，說我家麽女在首都，讓我來把她接回去。

我來的路上正好遇到了你們家大兒子和兒媳婦，你大兒子主動問我。

我們才把這事說開，二妹是個好孩子，是我，對不住你們家。」

傅霞抹了把眼淚，厲聲打斷蘇運來的話。

「那是我的桃桃，不是你家二妹，不許你再叫她二妹。

我的孩子，我的桃桃啊……」

傅霞心痛的捂著胸口，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想到這大半年時間，她的親女兒一直在她跟前，她卻渾然不知。

還為了盼盼，幾次讓桃桃受委屈。

想到在醫院的時候，桃桃遠遠看著她，明明是想上前，卻又害怕的扭頭就跑的樣子。

她這心裏就跟刀絞一樣，痛得沒辦法呼吸了。

看著傅霞要昏過去，蕭文軍趕緊上前抱住了她。

「傅霞，你身體不好，別太激動，我送你去醫院。」

「不，我不去醫院，我要見桃桃，桃桃……」

傅霞十分虛弱的靠在蕭文軍懷裏，那架勢似乎就要衝出去找蘇桃。

可惜，她連站都站不穩，卻仍舊掙扎著要往外走。

蕭盼盼咬牙，一把衝過去抱住傅霞的腿，大哭起來。

「媽，你不要我了嗎？

就因為我不是你親生的，你養了我這麼些年的感情也沒了嗎？

爺，你也不要我了嗎？

我奶呢？你們都不要我了嗎？」

沒等蕭遠洋說啥，蘇運來緩緩起身，走到蕭盼盼身邊。

「娃兒，你是我蘇家的種，跟爸回德市去。

爸再不濟，還是養得起你的……」

蕭盼盼一把推開蘇運來，抱著傅霞的腿不撒手。

「我不回德市，我要在這兒。

我不管，這是我待了二十年的家，我隻認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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