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乾乾地咽了口唾沫。

沒關係的。

讓這兩位知道聖光福利院的存在，又能怎麼樣呢？

聖光福利院，有著非常悠久的歷史，是還在混戰時期，一個好心的Y國人投資建立的。

本質上來說，屬於國外注資支持的慈善機構，就算霍氏在H市再怎麼一手遮天，也不可能管到聖光福利院的頭上。

更何況——

想到那位少主的手段，她的心裏多了幾分底氣。

那位少主出手狠辣無情，又不擇手段。

霍氏再怎麼厲害，終究還是奉公守法的企業，絕對不可能敵得過那位少主的。

這樣想著，她才終於止住了顫抖，惶惑不安的眼神稍稍平靜些許，臉上露出點慈和的笑容：「阮小姐去聖光福利院做志願者，察覺到樂樂這個孩子患有嚴重的胃潰瘍，主動提出要負責這個孩子的醫藥費。」

「阮小姐是在做善事，她的善舉終將被主所看到。」

手指在額頭上胸前輕點，畫了個十字，修女滿臉肅穆地道：「願主保佑她，阿門。」

見她這副裝模作樣的樣子，阮寒星忍不住冷笑一聲。

「既然你是修女，怎麼沒見穿修女服？」

她的目光審視地看著中年婦女，從她偽善的臉上看到的不是慈愛，而是冰冷的市儈：「既然你是修女，是將一生都奉獻給你的主。那你怎麼還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挨打，無動於衷？」

作為照顧孩子的修女，她對於阮未思的放縱，足以證明她平日裏對待孩子們的態度。

阮寒星不敢想像，聖光福利院裏的孩子，都過著怎麼樣的生活。

「我今天是陪著阮小姐，送樂樂來看病的。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視，特意換了一身常服。」

修女的臉色僵硬了片刻，才道：「主教導我們，吃虧是福。更何況，是因為樂樂不懂事，阮小姐也不過是想要教導他正確的行為。」

她頓了頓，掀起眼瞼，輕聲道：「阮女士，樂樂是我們聖光福利院的孩子，我們有著豐富的照顧這些孩子的經驗，知道要怎麼才能讓他們健康成長。您無權干涉我們的事情。」

阮寒星幾乎氣笑了。

她完全忽視了阮未思對孩子的辱罵，避重就輕，把她的行為歸類於想要教導樂樂。

可是樂樂明明很乖。

聽了阮寒星的話，就鼓著臉頰在一邊安靜地含著糖塊，一雙大眼睛注視著這邊，一聲不吭。

聽到修女的話，他的眼底帶著點恐懼和複雜的意味，抿著小嘴站在原地埋著頭。

他攥緊了手裏的糖塊。

漂亮姐姐說，讓他乖乖在這裏等著，不要動。

他不能做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他不想讓漂亮姐姐討厭他。

可是，他聽到那個修女，用那種討厭的，悲天憫人的聲調，叫他的名字。

「樂樂。」

修女堆出慈愛的笑容，沖他招招手。

樂樂的小肩膀聳動了一下，站在原地，拚命地抓著糖塊，像是抓住了一點點救命的稻草。

見他沒有反應，修女不僅沒生氣，反而嘴角的笑意加深。

「阮女士，您也看見了，這個孩子就是這樣的。」

她聳了聳肩膀，毫不客氣地當著樂樂的面兒，語氣刻薄地說道：「這個孩子，性情孤僻，暴躁易怒，不懂事不知感恩。我照顧了他這麼久，他依然會對我拳腳相加。」

「這樣的孩子，不加以管束，將來只會成為一個可怕的罪犯，魔鬼的奴隸。」

她笑著，嘴巴張合間，吐出的是惡毒的汁液：「主絕不會允許他成長為惡魔，我們能做的就是教導他，磨礪他。這樣等到他死後，主才會對他張開懷抱，原諒他所有的罪孽……」

不，不是這樣的。

他才不是未來的罪犯，也不是魔鬼的奴隸。

他不是惡魔，也不是不知感恩。

樂樂的頭埋得更低了，他在心裏，一字一句地反駁著修女的話。

他試圖不去聽，可是那些話還是無孔不入地鑽進他的耳朵。

他不是性情孤僻，他只是知道他們都是壞人。

他也不是暴躁易怒，他只是不想治病，他只是害怕……

可是，漂亮姐姐會相信他嗎？

她會不會也像是那些來福利院做好事的人一樣，在聽到修女的話之後，對他露出驚訝又排斥的表情。

沖他搖搖頭，然後發現不能讓他改變之後，就遠遠地避開他，再也不會對他笑，不會管他，更不會給他糖吃。

嘴裏的糖塊，才融化掉一點點，糖衣下面的夾心軟軟的，本來該是酸甜口。

可是樂樂卻覺得舌尖很苦，小身子不斷顫抖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