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完了調查已經是傍晚時分。

「二位可以先離開了。」剛才給兩人倒水的警官放下手裏的筆，想了想，又道：「如果想進一步了解，也可以再留一會，看完那些影像證據。」

說完，他就帶著東西匆匆離開。

他說的是後來赫連薰交給自己的那個U盤。

阮寒星愣了愣，然後看向身旁的男人：「霍先生，我……」

那U盤是赫連薰最後交給自己的，她都沒有看過，不知道裏面到底是什麼內容。

「那就留一會吧。」霍沉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把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覆進掌心，露出個非常淺的笑容來：「夫人想看，我陪夫人。」

「霍先生不累嗎？我一個人也可以。」

霍沉一大早就親自開車帶她前往聖光福利院，陪著自己在外面耗了大半天。

目光落在他稍顯疲憊的眉間，阮寒星其實有些心疼。

「夫人這是在趕我走嗎？」霍沉壓低了聲音，垂下頭看著她，溫聲道：「我不累，想陪著夫人。」

那些影像可能並不是什麼令人感到愉快的東西，霍沉也不想放阮寒星一個人在警局。

「我沒有趕霍先生走。」阮寒星看他說這話露出幾分委屈的樣子，被逗笑了，「我這是心疼霍先生。」

「夫人心疼我，那我更不能走了。」霍沉眼底的笑意加深，牽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能跟夫人待在一起，怎麼會覺得累？」

一直緊繃的神經在此刻才終於鬆懈下來幾分。

這種時候，阮寒星才發覺，有人陪伴真的是很好的事情，再多的事情，並非是自己單獨去承受。

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

雨這樣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天，都已經晚上八點了，還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阮寒星站在大門口，望著還在忙碌的警方，臉上的表情十分冰冷，眸中隱隱還帶著點怒意。

「寒星姐姐！」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剛轉頭，就看到一個額頭帶著胎記的男孩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可能是太著急了，因為奔跑，臉頰有些泛紅，氣喘籲籲的樣子。

「怎麼了？」阮寒星還記得這個孩子，是配合赫連薰在地下室錄像的丁遠。

看起來挺機靈的，當時如果不是他吸引了部分注意力，可能也不會這麼順利的從地下室跑出去。

「我，我想讓寒星姐姐幫個忙，不知道可不可以？」他看起來有些局促。

在看到站在阮寒星身邊的霍沉時，還忍不住往後退了退，看起來有點害怕。

阮寒星現在對這些聖光福利院的孩子們心情非常複雜，覺得心生憐愛，便在他面前蹲了下來，溫聲道：「什麼忙？我會盡量的。」

「我想讓寒星姐姐把這個交給樂樂。」丁遠把一個信封拿出來。

那是個很普通的信封，褐色的紙張上寫著「樂樂收」三個略顯稚嫩卻一筆一劃格外認真的字。

「是我們寫給樂樂的信！」丁遠看到阮寒星好奇的目光，趕緊解釋道：「可能以後我們就要去新的地方生活了，不知道在哪裏，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你們了……」

說著說著語氣就失落起來。

抿著嘴唇，男孩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還會再見的。」白皙的手捏住了信封另一頭，溫聲道：「以後我會再帶著樂樂去見你們。」

「真的嗎？」丁遠激動地抬起頭，但又撓了撓頭，看起來很是為難的樣子：「可是接下來要去哪裏我們也不知道。」

負責這件事情的警員隻告訴他們不能再回聖光福利院，那地方要被封鎖一段時間。

沒有地址，去哪裏找他們呢？

「我會找到你們的。」阮寒星拍了拍他的腦袋，「不過作為答應幫忙的交換，你們要答應我，不論在什麼地方都好好照顧自己，平平安安長大。」

經歷了這次事情之後，丁遠竟然聽懂了阮寒星話裡的意思，用力點頭：「我們會的！」

「對了。」

就在阮寒星準備起身的時候，丁遠忽然一臉緊張地湊到她的面前，用非常小的聲音問道：「我還有個問題，想要問寒星姐姐。」

「薰姐姐去哪裏了？她，她不是壞人，她……」

作為提供了錄像的人，他比別的孩子接受更長時間的詢問，同時也知道了更多消息，知道聖光福利院的背後到底隱藏了多少黑暗。

知道那些曾經的小夥伴再也不會回來了，他還躲起來哭了好長時間。

直到晚上，她才發現赫連薰居然不在這裏。

她怎麼了？為什麼沒有來？

想了半天，他覺得或許阮寒星能知道答案，就想順便問一問。

「沒事的。」阮寒星瞥見有人靠近了這邊，便牽著他走到門口，才低聲道：「她是悄悄來幫助大家的，現在有事就回去了，所以，不用擔心。」

這種神神秘秘的說辭反而讓丁遠放心下來，眨眨眼睛：「那她以後還會來看我們嗎？」

赫連薰時常出現在聖光福利院裏，但其實不怎麼跟他們說話的，大多時候都只是在旁邊靜靜看著他們。

丁遠開始對她的印象只是個很漂亮的大姐姐，直到接觸之後，才發現她其實很溫柔。

「會的。」阮寒星的語氣很篤定。

明明她也不知道赫連薰在什麼地方，也沒有討論過這個問題。

但她就是肯定。

有人叫了他的名字，丁遠回頭看了看，連忙對她揮揮手：「謝謝你！」

轉頭跑了兩步，又停下，一雙眼睛望著她，十分認真道：「樂樂說的沒錯，寒星姐姐真的是很厲害的人。」

樂樂沒有撒謊。

他滿臉驕傲說出來的話是真的。

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跟著警員回到房間，阮寒星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的信封，心情又更加複雜起來。

他們都是很善良的孩子，明明對一切都有很美好的嚮往，卻要遇到這種事情。

他們又做錯了什麼呢？

該死的不是那些被人拋棄的孩子，而是那些沒有把他們看做人的行為，該死的是在幕後操縱了這一切的人。

可她什麼也做不了，不能讓已經失去生命的孩子回來，也不能馬上找到赫連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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