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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鏡緣》第四十一章 阿榕
「公子,怎麼稱呼?」三千問道。

然而,那邪靈置若罔聞,只是緊緊盯著九樂。

「三千,他腦子有病,快將他趕走。」九樂掐了傳語決,帶著哭腔,雙腿顫抖。

可惜,三千不會將他趕走,因為他是邪靈。

於是,三千思量許久,方低吟一句三千世界銀成色,甩出孽鏡梅,以銀色蠶蛹包裹住邪靈,開啟洗禮。

奇怪的是,素心梅香逐漸馥鬱,邪靈氣息依舊強烈。

「三千,三千,他並無惡意。」九樂輕聲道。

三千聽後,撤去孽鏡梅的同時,拈起枯木逢春之木系法術,召喚出藤蔓,將邪靈捆綁起來,並且加持足夠靈力。

接著,三千和九樂,領了邪靈,返回卷耳客棧。

卷耳客棧,阿玄恰巧蘇醒,偏愛油燜大蝦,連十根手指頭沾上的油漬都不放過,兩眼亮晶晶,顯然心情十分愉悅。

可憐的阿武,又被狼族國主宗棠,拉去練習法術。

「三千、九樂,這麼快就抓到製造時空隔膜的邪靈了?」阿玄撫了撫圓滾滾的肚皮,笑靨如花。

「不是,他的邪力微弱。」九樂笑道,爾後才想起,這隻將她堵在牆角的怪邪靈,至今沒有知曉他的前塵往事,便頓時燃燒一顆八卦心,故意捏著嗓子,嬌滴滴地問道:「我叫南霜,你叫什麼名字?」

「南霜,南霜,我是阿榕。」那邪靈竭力掙脫藤蔓,言辭激動。

「阿榕,好久不見。」九樂俏皮一笑。

語罷,不知男女之嫌的九樂,央求三千撤去藤蔓後,便拉著阿榕閑話家常,頂著三千和阿玄一聲比一聲無奈地嘆息,還故作賢良淑德,替阿榕夾了她不愛吃的小蔥豆腐。

傻阿榕吃著小蔥豆腐,笑得合不攏嘴。

原來,阿榕是珊瑚島土生土長的榕樹妖。

阿榕住在紅樹林深處,汲取天地精華,一萬年後才修成妖怪。他生得實在壯實,真身榕樹下的芳草野花都無法存活。而且,他喜歡安靜,每當嘰嘰喳喳的海鳥靠近,就不停地撲騰著樹枝。

這樣的生活,日復一日,並不感到孤獨。

直至小蘑菇南霜的到來,改變了一切。

阿榕初見南霜,便想到一道菜,即小雞燉蘑菇。他抓了野雞,打落得乾乾淨淨,投入瓦罐裡,正要切洗蘑菇時,發現蘑菇變成了赤裸著玉體的少女。阿榕臉蛋漲紅,拔腿就跑,哪裡記得小雞燉蘑菇。

「榕樹哥哥,初來珊瑚島,用盡盤纏,可否借宿一晚?」南霜格外怯懦,嬌嬌軟軟的嗓音小得幾乎聽不清。

阿榕撕下一片寬大榕樹葉,給南霜做了短裙。

然後,借宿一晚,變成借宿數晚。小蘑菇南霜長成窈窕少女,蜜桃飽滿,腰肢細軟,臀部挺翹,惹得四周的男妖蠢蠢欲動。阿榕頗懂得憐香惜玉,幾乎見一個打一個,笨拙地維護著南霜。

這男女之間,便是親生兄妹,也會產生情愫。

南霜愛著阿榕,依賴阿榕,而阿榕需要南霜的陪伴。

於是,三百年又三百年,阿榕和南霜結為夫妻。阿榕以為,他會與南霜幸福地生活下去,養幾個長得像南霜一樣水靈的閨女。南霜也以為,她會與阿榕快樂地生活下去,教幾個生得同阿榕一樣單純的兒子。

可惜,這世上總有道不盡的悲傷故事。

最悲傷的不是從未擁有,而是曾經擁有而失去。

阿榕永遠不會忘記南霜出門前的燦爛笑容。南霜告訴阿榕,她昨日遇見一個抱著大西瓜的總角小兒,甚是可愛。她打算去一趟回春醫館,求人蔘老爺爺開一副生子藥方。

可是,阿榕等著,等到紅棗烏雞湯冷了又熱、熱了又冷,他都沒有等到南霜。爾後,恐懼瀰漫整個胸腔,繼而陰冷流進四肢百骸。阿榕終於沒有耐性,出門去尋南霜。

途中,他安慰自己,南霜只是貪玩,忘了歸家。

然而,當他奔到回春醫館,瞧見奄奄一息的南霜時,跪在地上,握著拳頭,悲傷到極致,憤怒到極致,痛苦到極致,怨恨到極致。

衣衫破碎,傷痕纍纍,下身鮮血淋漓。

他無比懊惱,當初怎麼沒有打死那群男妖。

「阿榕,南霜臨死前,一直讓老朽叮囑你,離開珊瑚島。去哪裡都好,就是要離開珊瑚島。」人蔘老爺爺扼腕嘆息。

人蔘老爺爺上前勸阻那群男妖,也被揍得鼻青臉腫。

離開珊瑚島?他怎麼會離開珊瑚島呢!南霜死在珊瑚島,他自然要陪伴著,不讓南霜感受到孤獨。沒有陪伴,便沒有孤獨。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南霜死後十年,阿榕都待在珊瑚島。

至於那群男妖,說來奇怪,他還沒出手,就被吸乾靈力。罷了,大概是老天,也不允許他離開珊瑚島、離開南霜半步。

「三千,聽得我好想哭呀。」九樂揉了揉乾澀的眼睛。

可惜,九樂喪失哭泣的資格。

「阿榕公子,你說南霜夫人曾經見過一個抱著西瓜的總角小兒?」三千托著下巴,眉頭皺起,忽而產生不詳的預感。

那抱著西瓜的總角小兒,連甲級驅邪師宗棠都感受不到半點邪氣。難道說,是她多心了,此總角小兒不同於彼總角小兒。

「嗯,是西瓜妖,大家都喚他瓜娃。」阿榕低聲道。

他的眸光,如煙花般美麗炙熱,黏在九樂身上。直至宗棠拈起見血封喉之金系法術,差點斬斷他的右手,他才回過神來,卻掉落一幅少女小像。

那少女小像,鵝蛋臉,月牙眼,生得頗水靈。

但是,左看右看,與九樂生得完全不一樣。

「大家都看著我幹嘛,不應該關心一下雲闕。雲闕負氣出走,至今未歸,莫不是被邪靈買的櫻桃山楂而蠱惑了。」九樂耐不住眾人齊刷刷的打量,耳根子薄紅,頗為心虛地提高嗓音。

其實,她也十分納悶,傻瓜阿榕竟然將她誤認作南霜。

「榕樹妖大多眼神不好使,嗅覺卻是相當靈敏。大概是九樂身上有什麼氣味,與南霜相似。」阿玄砸吧砸吧店小二新端來的油燜大蝦,吃得不亦樂乎,全然忽視宗棠投過來的警告眼神。

這隻烏龜,雖說吃不胖,但是體重劇增。

九樂身上會有什麼氣味?眾人皆想到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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