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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妖博物館》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唯願君心似我心
第1294章青衫龍女獻,可要一生遺憾否?

天帝,伏羲,以及大尊的戰鬥,其餘波自然是無比地恢弘和浩大。

足以讓陰陽輪轉,讓星辰墜落,崩塌,乃至於一道目光便可讓大日昏沉,抬手即可粉碎大陸和山嶽萬象,但是極致強者,自然也具備有對於自身力量的極致掌控。

縱然是如此強者如此層次的交鋒,漣漪卻始終不曾擴散到群星萬象之外。

清世的眾生也沒有能夠察覺到這驚天動地。

彷彿一切的波濤洶湧,全部都被那清澈明凈的星穹封鎖了。

能否察覺此波瀾,和實力無關,卻和對於某些大道漣漪的感應能力有關聯,能察覺到些許變化者,無不是在某些方面上,別有特殊領悟之輩,比方說,本身根基便是世界基礎的道果,又比方說,觀看群星萬象以得道的強者。

又或者說,精氣神明銳至極,肉身衰微,卻反倒更加地促進了精神魂魄之敏銳的特殊存在——

張三豐一步一步,步步行走於大地之上。

他走得很慢,比起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還要更慢些。

雙目渾濁,皮膚之上滿是皺紋,佈滿了老人斑,如此微弱到了極限,幾乎和死去魂飛魄散沒有區別的身軀,卻連哪怕是位列於道果之下第一境界的饕餮也無法察覺其所在。

老者已經和原本的命運不同了。

亦或者說,雖然不同,卻又在時代和命運上留下了類似的痕跡。

雖然和原本軌跡一般無二地在歷史上留下了記錄。

其本身卻並非僅僅局限於此了。

用盡全力,在歲月這一本書上留下了痕跡,和儘可能收斂自我,卻還是未曾抵達無漏之境,終究沒有能夠徹底掌控自我,很遺憾地留下了痕跡,兩者所留下的痕跡或許類似或許相同,而此人卻已截然不同。

張三豐,原本的命運之軌跡。

人世難得的大宗師,立足於儒道佛三家之學派,且三家合一。

自其行走於世,開武當山一脈法統,自其身後八百年,神州新誕生的道門宗派全部繼承其學說,繼往開來的大宗師,壽數綿長,三百載人間春秋。

而此刻的命運,卻已發生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其自身,立足於佛道儒三家的極限。

又觀看了衛淵拆解的陰陽,看那老龜和巨蛇的變化。

他和八仙不同,沒有去學習來自於神靈權能為核心的東西,沒有轉世,沒有前生,生活於無靈之地,前輩的修者之路已經斷絕,後來的靈氣降世還未到來,真真切切,活過了八百餘年,近乎千載不死不滅,道行累積。

早已超越了原本歷史軌跡活過三百餘年的自己。

無論是其肉身,還是魂靈,亦或者說對於陰陽大道的鑽研。

都已經走到了純粹的人的極限。

當沒有靈氣,沒有法則,沒有神話概念的情況下,一介人族可走到何處?

他就是答案了。

「古今有兩教,無三教。奚有兩教:曰正,曰邪。」

「奚無三教?惟一惟道。」

「一何以分?分何以三?」

老者一步一步走出,垂眸,自語,自問,氣息彷彿垂死一般,卻是之前的人間狀態,已經無法承載這樣的修者,縱然此刻彷彿立刻死去,但是陰陽太極,流轉變化,卻又彷彿可以在極為微弱死亡之前,爆發出最為燦爛奪目之光。

還有三十天,不急。

三十天后。

一步一步。

恰到好處,走到塗山門前。

……………………

天下萬物仍舊還在不緊不慢地運轉著,高高在上強大無比的道果也罷,亦或者說抬手便可以撕山裂海,威能無雙的神靈也罷,對於這大地之上的眾生,都是太過於遙遠的存在。

他們也只是安然地生存與這個世界上而已。

每日裏忙碌地學習,生活,飲食,休息,或者有矛盾,也會有感情。

共同編織匯聚而成這萬丈紅塵。

當然也不知道,某位兄長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妹妹消消氣,付出了多麼巨大的代價。

「哼,老舅爺啊真的就是不聽勸說呢,搞出來這麼多的事情。」

「還怒氣沖沖地要去和人打架。」

「像是要撕了人一樣……」

「就是欸,媧皇奶奶你說這老舅爺。」

龍虎山,或者說,前·龍虎山之前,媧皇的臉上仍舊還是籠罩了一層怒氣寒霜,先前和濁世大尊,和清世天帝三方割據,哪怕是氣機交鋒權能碰撞,引得陰陽輪轉,群星墜落也是毫髮無損,更不曾有半點畏懼的伏羲,此刻卻是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可以說是老實得不得了。

看著那邊一左一右,攬著兩位媧皇手臂,很是親昵。

面容清秀美麗,笑容更是溫暖的衛元君,傳遞出濃鬱的意念——

一切就交給你了!

所以哪怕是此刻這個便宜外甥孫女在阿媧面前。

順勢著對伏羲表達出了許許多多的不滿,那甚至於可以說是在指著伏羲的鼻子開噴一般,其程度之劇烈,口吻之辛辣,就連旁邊的張若素都是聽得頭皮發麻,倒抽了好幾口涼氣,開始下意識尋找上清靈寶宗速效救心丸。

臥槽這麼猛的嗎?

這個是可以說的嗎?

偏偏伏羲這個時候還必須要咬著牙,綳著臉,擠出來發自內心的笑容。

「啊對對對。」

「是我的錯我的錯。」

「哎對對對。」

「元君說得可真對。」

衛元君垂眸瞥了一眼那邊咬著牙擠出笑容的伏羲,嘴裏面的話語絲毫都不留情,誰讓這個傢夥在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就坑了自己不止一回,如果不趁這個機會快快報復回來,再壓榨一點好處,豈不是枉費了這位老舅爺多少年的耳提面命嗎?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哪怕是看他不順眼都可以踩兩腳。』

『包括你嗎?』

『當然!』

『到時候『我』要是坑伱,沒關係,往死裡坑回去就可以了!』

回憶著過去老舅爺語重心長的囑咐,重新恢復到了少女模樣的衛元君鬆開了拉著白髮媧皇的手臂,然後兩隻手都攬著那邊臉上隱隱有著怒氣的黑髮媧皇,模樣和神態極為親昵的樣子。

然後另一隻手藏於一側,對著伏羲的方向。

大拇指和食指抵在一起,搓了搓。

幽深的黑色眸子看著伏羲的方向,笑容溫暖美麗,無害天真。

但是那個意思卻是非常直接且直觀地傳遞過去了。

【好處呢?】

【得加價啊,我親愛的老舅爺!】

伏羲笑容死死繃住,差一點就綳不住了,看著那邊做要好處模樣的衛元君,深深吸了一口氣,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該出手時就出手,抓住機會,死不留情,抽筋拔髓,一口氣吃乾抹凈。

好,你做的好啊!

這麼個臥龍鳳雛,又是誰教出來的?!

是我,是我啊!未來的我你不要讓我抓住,要不然我把你掄起來當跳繩玩!

伏羲微微呼出一口氣來,噙著微笑頷首。

然後手指藏在隱蔽處,稍微動了動,給出一個數字。

那邊的衛元君搖了搖。

伏羲嘴角抽了抽。

很好,太好了,非得要抽筋拔髓才成,這手段可真是學到家了。

最終一雙金色豎瞳和一雙幽深安寧的黑色眸子對視了好一會兒,彼此就伏羲自願給衛元君的禮物,以及這一份禮物的豐厚程度達成共識了,衛元君才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雙手拉著媧皇的手臂,湊在耳畔一陣陣的安撫。

也不知道這個小丫頭說了什麼。

伏羲也是不肯去偷偷施展神通去窺見這些的。

最後媧皇臉上的神色終究還是緩和下來了,沒有如同先前那般帶著讓伏羲都心驚肉跳的怒意,毫無疑問算是慢慢原諒了伏羲,至少是已經鬆了口氣,此事告一段落之後,伏羲曾經問過衛元君她是怎麼做到的。

而衛元君則是回答,無論如何,伏羲的憤怒原因是媧皇受到了傷害。

媧皇也難以因這個原因,也即是【自己最為親近之人,因為關心自己而升起的怒火】這件事情而真正的動怒許久。

「也就是說,哪怕是沒有我,只需要媧皇奶奶冷靜下來,她最後大概還是會原諒你的吧?」衛元君清點著那些財運,感慨著道:「老舅爺啊,你雖然是個渣滓,但是實在是媧皇奶奶最為偏愛的人呢。」

伏羲可沒有因為衛元君藏在話語裏面的刺而惱怒什麼的。

反倒是開心不已。

不過原諒歸原諒,伏羲還是被媧皇拉著去向其餘人道歉,而秉性驕傲傲慢如同伏羲,在這個時候也是屁顛屁顛地去了,無支祁倒是無所謂,只是咬牙切齒看著那邊的伏羲,覺得自己得要什麼時候打一架。

張若素當然是沒有什麼怨言。

在伏羲幽幽的注視之下,張若素向著媧皇鄭重表示,自己內心澄澈,所作所為,以所說出的話,絕對真實絕無保留,也絕對沒有對於伏羲有任何的不滿意什麼的。

最後便是要感謝那位關鍵時刻出現的燭照九幽之龍。

無支祁卻在這個時候發現,衛元君清點了自己的『禮物』之後,就只是在遠處看著,對於那身穿灰衣的燭照九幽之龍,並不親近的模樣,無支祁微微一怔,旋即心中浮現出諸多的疑惑。

先前他和衛元君進入大荒,尋找衛淵蹤跡之前,曾經感慨過。

衛元君的性格,無論是和衛淵還是玨都有些不同,而是有種類似於燭照九幽之龍那種性格,明明極為關心衛淵和玨,也願意出手幫忙,但是嘴上卻非常的硬,如果說用現代的言辭來說,就是有那麼一點傲嬌。

先前正要詢問和燭照九幽之龍的聯繫,噎鳴他們就來了。

這個時候正好弄清楚。

於是低聲詢問道:「你不是和燭九陰認識嗎?為什麼這樣生疏?」

他其實是想要問,你不是被燭九陰養大的嗎?才會養出現在這樣的性格,怎麼見了面反而這麼生疏的感覺?

衛元君疑惑不解,回答道:

「認識歸認識,但是我只是敬而遠之的大神通者而已,這有什麼問題嗎?」

敬而遠之?

無支祁皺了皺眉。

不應該啊。

「你為什麼對他敬而遠之?」

衛元君理所當然道:「自然是因為我很親近的那位長輩,對他態度就是這樣冷冷淡淡的啊……」

無支祁更是疑惑不解,「長輩,誰?!」

衛元君沉吟了下,她和無支祁的關係素來都是很好,再加上後者也是道果之境界,更是洞徹了她的身份和來歷,索性坦然地道:「當年那個傢夥失蹤,娘親也因為他而常年奔波,更是曾經被困住,隕落,我在少時雖然也被很多人指點,但是最終養大我的長輩就是她啊。」

「是義母,也是師父。」

「南海之畔,陰陽之別。」

「青衫龍女輪迴天尊,其尊名為【獻】。」

「可以說,是她撫養我長大。」

「才沒有讓我徹底沾染了老舅爺的惡習。」

青衫龍女獻?

無支祁不了解這位龍女的過去,只是疑惑道:「輪迴天尊?」

衛元君帶著微笑道:「是啊,輪迴天尊,在未來她乃坐鎮於南海生死輪轉之地的最強者,看著十萬八千世界一切眾生的靈性來到這裏,然後洗刷過去的記憶,重新踏入轉世,優先度地進行輪迴,彌補曾經的遺憾。」

「嗯,但是為了防止眾生積累的情緒化作怨毒,她還創造出了一門頂尖的法門和秘葯,是以萬物之哀為引,天下諸多苦澀,愛恨情仇為其材,有類天道,匯聚一物,清澈如水,卻也如同人心。」

「名之為湯,實則為法。」

「凡鬼飲之,前塵皆不復記。」

「只是不知為何,她總是站在那裏,從不曾離去,只是看著眾生來來去去,來時恩義情仇,去時卻是前塵不在,不知道多少輪迴,旁人都說她是整個十方世界最為清冷淡薄的人,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怎麼能夠靜觀凡塵呢?」

「萬年不動,萬年不移,又有萬年,也不曾轉眸看凡塵。」

「我本來也以為是這樣,剛開始見到她的時候,還很怕,非常害怕她。」

「但是她對我卻很好。」

「我問她為什麼會對我好,她只是說,她很喜歡我的眼睛。」

「說我的眼睛像是故人。」

「但是她卻不說是哪個故人,故人是誰,只是知道站在哪裏,來來去去,已經好多個萬年不曾離開了……」

衛元君說著在她的時代裡,對她最好最好的長輩,只是說著說著,無支祁和衛元君都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淡淡寒意,少女瞳孔微微收縮,猛地轉過身來,卻是一怔,看到那位身穿灰袍,氣質清冷淡薄的燭照九幽之龍負手而立,站在那裏,似乎是已經聽到了方才他們的交談。

其實力之強,果真是高深莫測!

衛元君正要開口:「您……」

燭照九幽之龍緩聲道:「獻,本座是說,青衫龍女,站在輪迴之井一側,萬年不曾離開,不曾踏入清濁兩界,不曾進入凡塵?」

衛元君不解,只是按照素來對待燭照九幽之龍的態度道:「是。」

「您若有法門,還請幫她一下。」

燭九陰深深呼出一口氣,閉目許久,似乎在思考,忽而開口,語氣冷淡地詢問道:「你說她萬年不動,萬年不移,又有萬年,也不曾轉眸看凡塵,那麼三十日後,你父母塗山氏之婚約都不曾出來嗎?」

衛元君下意識詢問道:「嗯?三十日後,她為什麼要出來呢?」

「師父她認識我爹嗎?」

認識嗎?

剎那之間!

彷彿森森九幽,降臨於此,歲月蒼茫,剎那凝固拉長,一瞬間以無支祁和衛元君之根基底蘊,都感覺到了呼吸都有了些許的困難,險些喘不過氣來,而這般恐怖之氣焰只是一瞬間就消失,彷彿只是錯覺。

眼前灰袍男子仍舊氣機平淡幽深,如同九幽之深邃。

眸子微抬,負手而立,平淡自語道:

「原來,如此。」

PS:今日第二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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