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沉著臉，「朕不要應當，朕要萬分確認！」

眾太醫止不住抖了下，「是，臣等必定竭能驗明，給皇上一個交代。」

平帝還想說些什麼，然看著一旁的秦濯，他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退下！」

太醫們如蒙大赦，忙應聲告退。

這時，宮人們也正好將備好的吃食送上來。

聞著那噴香撲鼻的食物香味，本就飢腸轆轆的秦濯瞬間待不住了，掀了被子就要起床下地。

平帝更快將他按了回去，扶著他在床上坐好，「你身子正虛，別著急下床，就在床上吃吧。」

邊上的宮女已經將葯膳粥盛好了，準備伺候六皇子吃下。

平帝直接伸手，「給朕吧，朕來喂。」

宮女不敢說話，小心地將碗交到平帝手裏。

香粥不冷不熱，正合入口，平帝細細地舀了一杓，送到秦濯嘴邊，「來，張嘴。」

秦濯怔怔看著平帝這一系列動作，有些詫異。

雖然父皇也很疼愛自己，但是像這樣無微不至的，倒是少有。

平帝失笑，「這孩子發什麼愣，不餓嗎？」

秦濯被這一提醒，頓時飢腸轆轆的感覺又湧上來，他立馬什麼都不想了，直接張大口吃了起來。

見他吃得高興，平帝也歡喜，不過他餵了大半碗就停了手。

秦濯多日未正經進食，一時也不敢讓他吃太多。

秦濯眼巴巴看著被拿開的碗，那樣子明顯還餓著。

平帝心疼，但也無奈。

他溫聲解釋，「你剛醒，暫時不能吃多，慢慢來，否則對身子不好。」

秦濯點點頭。

「父皇，兒臣現在是不是就能去看母妃了？」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兒臣乖乖的，保證不吵醒母妃。」

平帝沉默了下，拒絕道：「不行，你母妃向來敏銳，你一走近了她肯定知道，還是先別擾她了。」

「……好吧。」秦濯失望，但很懂事地沒鬧。

平帝撫著他柔軟的發心，「吃完東西，好生歇息一下，」

秦濯起先說自己不困的，但他身子到底還未完全恢復，疲累得很，慢慢地他開始抵不住睏倦之意，他眼皮子漸漸耷在一起。

平帝輕手輕腳地將秦濯小身子放回床上平躺，細細地幫他掖好被角。

他在床邊守了一陣，聽著秦濯呼吸逐年綿長睡得香了，他才起身。

「照顧好六皇子，不得大意！」

滿殿的宮人無聲屈禮，不敢有誤。

平帝這才稍稍滿意，轉身去了隔壁偏殿。

偏殿之內，容妃靜靜坐著，安靜得彷彿不存在。

容妃確實個美麗的女子，饒是在美女如雲的后宮，她也是最獨特的那一個。

清冷孤傲，美麗絕俗。

平帝從一開就知道這個女人對自己沒有心，他並無所謂。

女人的真心他得到的太多了，多一顆少一顆對他並無多大影響。

反正他已經享受了她的美，這便夠了，至於別的，他並不在意。

這些年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平帝也覺得往後也還會如此，但他真的沒想到，容妃心中的執念會那麼深那麼重。

這麼多年了，歲月相阻，陰陽相隔，容妃居然還是放不下。

甚至為此，不惜算計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到底是有多恨先皇后？

或者，更準確點說，她到底有多愛先帝？

想起自己那光風霽月完美無缺的皇兄，平帝莫名嘆了口氣。

聽見這聲嘆息，容妃回眸。

瞧見是平帝，容妃並未如往常起身相迎，依舊坐著。

「皇上何必替臣妾遮掩，為何不幹脆告訴濯兒是臣妾下藥令他昏迷的，反正他遲早也是會知道的不是嗎？」

「朕才不是替你遮掩，朕只是不想傷了濯兒的心。」平帝冷哼，背著手從門外入了殿內。

「哦，皇上真乃慈父心腸。」

容妃笑著，「皇上當真是慈父的話，昨日又怎會放心將濯兒交到秦淵手中？秦淵性情難以捉摸，皇上素來是知道的呀，皇上難道真不怕出點什麼什麼意外？」

她說著一頓，譏諷一笑，「還是皇上其實巴不得出意外才好？」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她這陰陽怪氣的話了，平帝並未因此暴跳如雷，「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朕不是你，沒你想的那麼心機詭詐。」

容妃從容一笑，「皇上為何不肯承認呢，其實您是想過的……昨日在宸華宮，但凡臣妾堅定一點，以秦淵的性格必定也不可能低頭，到那時……

受千夫所指的是秦淵，騎虎難下的是秦淵，皇上再站出來說一聲秦淵其實是假傳聖旨，秦淵更是什麼都沒了，到時候皇上就可以順理成章光明正大地廢了秦淵。

犧牲一個皇子就能換來這局面，這買賣劃算吧？」

她笑得玩味，「可惜啊，臣妾到底還是讓皇上失望了呢。」

平帝一把扣住容妃的手，手勁極大，「柳琴瑤，你越說越過了！」

手臂明明痛極，容妃卻面不改色，依舊說著，「是說過了，可也說到皇上的心裏，皇上心裏最清楚，不是嗎？」

平帝深深地凝著她，忽然一笑，「你以為一直對朕說這些蠱惑言語，朕就會如你的意，照著你的挑唆，對付太子嗎？」

他一怔見血指出，「你恨先皇后，想借朕的手毀了先皇后的兒子！」

「是又如何，事實上，對皇上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容妃站氣湊近了，在平帝耳旁低聲，呵氣如蘭，「皇上，難道您真的甘心隻做個抬轎人嗎？這江山本就是您的了，憑什麼還要還回去？侄子怎比得上自己親兒子呢？」

她詭譎笑著，「皇上，難道您就想看著自己的子子孫孫世世代代被先帝的子子孫孫壓著不成？」

「夠了！」

平帝一把推開她，「別再說了，朕不想聽！」

容妃不備，被他這一推，差點倒下，她慌得扶著矮幾，這才將將穩住身子。

雖然模樣顯得狼狽，她卻是心情極好，「皇上是不想聽，還是不敢聽？」

容妃似笑非笑地望著平帝，「皇上，其實您心底，一直都是嫉恨先帝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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