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樓的出品自然不用懷疑，全蟹宴依然是那麼色香味美，惹人垂涎。

但薑杳這次吃得卻不如之前全心全意，不時停箸。

秦淵也停下動作，「怎麼，不合你胃口？」

薑杳搖頭，「沒有啊，滿師傅做蟹的手藝最好了，我很喜歡。」

「你這樣子叫喜歡？」秦淵指著她碗裡剩下大半的蟹羹。

薑杳尷尬一笑，下意識看向薑晢。

薑晢頭也不抬，正專心挑著鮮嫩的蟹鉗肉，吃得一本滿足。

顯然，他已然記不得今日來此的主要目的。

秦淵望進她的眸，「你心裡有事。」

他不是用問的，而是百分百肯定語氣。

薑杳也知道瞞不過他，本來也沒想瞞著，「其實我今天來，原本想帶一個人來見你來著。」

秦淵眯了眯眼，「你今日來，難道不是為了應約？」

虧得他日忙夜忙緊趕慢趕，就為了將今日空出來，想陪她好好過一過這重陽節，她一心想的居然是別的事！

感受到眼神裡的危險，薑杳很有求生欲地改口，「主要是為了應約，別的只是順便。」

秦淵冷哼，臉色委實稱不上好看。

薑杳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伸腳踢了下沒心沒肺吃得歡的薑晢，使了個眼色。

-都什麼時候了，還吃！快幫我想想辦法呀！

-要是連你都搞不定太子，我能有什麼辦法？

-幫忙說點什麼呀！

-說什麼？

兄妹倆你一來我一回眼神不住對這話，倒是把生著悶氣的秦淵撂一邊，秦淵更鬱悶。

他重咳了一聲，打斷兩人旁若無人的眼神交流。

薑杳登時轉過身來，對著秦淵軟聲討好，「我知道你最近忙得很，其實我也是想為你做些什麼。」

秦淵眼皮子都懶得動，看樣子並無什麼興趣聽。

薑杳也不管他有沒有興趣，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說來。

聽完全部，秦淵臉色更加難看，「你連對方的底細都沒調查清楚，就這麼輕易將人放走？！」

薑杳縮了縮脖子，「我想著萬一他說的是真的……」

「萬一萬一，萬一是假的呢？」

秦淵被氣笑，「知道有人在暗中覬覦自己，還敢如此輕信放虎遺患？你是嫌自己命太長還是嫌我的命太長！」

薑杳被訓得眼睛直眨，不敢反駁，悄然向薑晢求助。

薑晢硬著頭皮，「太子太言重了，杳杳不是還派了無影跟蹤那人……」

感覺到射在自己臉上的冰冷目光，薑晢越說聲音越小，後面徹底沒了聲兒。

他朝妹妹使了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不是哥不幫你，實在是敵人太強，哥也罩不住。

薑杳欲哭無淚，耷拉著腦袋不敢說話。

瞧見她這弱小可憐的樣子，秦淵縱有再多的怒氣也發不出來，只能無奈嘆氣。

「現在那啞巴人呢？」

薑杳正欲說話，忽然就聽門外傳來一陣喧吵，田豐在門外求見。

料想是田豐帶著啞子到了，薑杳眼前一亮，忙應聲讓人進門。

話音一落，便見一臉沉重的田豐推門而入，「小姐，出事了！」

「什麼？！」

……

半刻鐘後，薑杳一行人來到一處偏僻的宅子。

進了室內，眾人一眼就看見胸口中刀血流全身的啞子。此時，他正躺在床上，面色全白，奄奄一息。

她大驚，「這是怎麼回事？」

無影跪下，「奴才該死！因為啞子異常警惕，奴才也不敢跟得太緊，等奴才趕到時啞子已被遇襲了。」

「算了怨不得你，原本也是我讓你隻負責跟蹤而已。」

薑杳忍著嘆氣，左右看了眼，「大夫呢？人傷得這麼重，怎麼不幫他拔刀救治？」

無影回道：「大夫找來了，但是啞子堅持不要大夫救治的，他怕自己撐不過去，執意要等太子到來。」

床上的啞子適時悶哼一聲，吸引了在場大家的注意。

「啞子，你感覺如何？」

啞子艱難地睜開眼皮，目光尋找著什麼。

薑杳明白，一把將秦淵拉到床邊，「這就是你想見的太子，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啞子努力睜大了眼望著眼前矜貴絕華的秦淵，瞬間就信了。

他顫顫地從懷中掏出一本染血的袖珍簿和一封信，鄭重其事交到秦淵手中。

薑杳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只見秦淵匆匆瀏覽了幾眼，臉色轉瞬寒凝。

她聽見他對啞子鄭重承諾，「你放心，若這上面所敘屬實，孤絕不會姑息任何一個有罪之人，定還陳家一個公道！」

啞子一笑，無聲說了聲謝謝。

撐著一口氣終於完成了自己想完成的心願，啞子精神一松，整個人昏了過去，陷入黑暗。

昏過去前，啞子想，總算是完成主子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如果就這麼死了，他也值了。

不過薑家的恩情，他只能下輩子再報了。

見人徹底昏厥過去，薑杳慌地忙喊大夫。

很快就來一位老大夫。

老大夫是無影找來的，人信得過。老大夫很知規矩，並未亂看亂問，一心都在啞子的傷情上。

他一臉沉重，「這位傷者傷得過重，老夫也只能盡人事了。」

薑杳看著面如死灰的啞子，「死馬當活馬醫吧。」

老大夫得了準話，心裡一定，打開藥箱做事。

……

與此同時，在京城的另一處。

「廢物！殺不了人也拿不到東西，居然還敢回來見我！」

蓄著美髯的中年男子陰沉著一張臉，狠狠一巴掌打在老大臉上。

老大捂著腫起的臉，顫顫解釋道：「本來小的們已經拿住了那啞巴，只等將人殺了搶回東西，不想忽然不知打哪衝出來一個高手，將那啞巴救走了。」

「誰，誰把啞巴救走了！！」

老大頭埋得更低，「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小的，小的們也沒看清那人的長相。」

中年男子冷笑，「那是不是還要爺親自給你把那個看不清長相的高手找出來啊？」

「不用不用，小的能行。三日，您再給我三日時間，小的一定將人找到，將東西搶回來！」

彷彿聽了什麼天大笑話，中年男子大笑，「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敢要三日時間？」

老大慌忙改口，「一日！要是還不能完成任務，主子要殺要剮，小的絕無怨言。」

「好，我就再給你一日時間！」

中年男子慢悠悠說著，忽然手上一動，從懷中抽出匕首直直插入老大的心口。

那老大正如蒙大赦，忽然就覺心口劇痛。

他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主子。

不是說好了再給他一日時間的嗎？

「一日時間，你問閻王討去吧。」

中年男子手上狠狠一轉，那刀口出血更加嚴重，老大身子一軟，徹底死絕。

見人死了，中年男子還覺得氣不過，腳狠狠踢了屍首一腳。

要不是這廝辦事不力，自己也不會陷入眼下這境地。

只是氣怒過後，他心底又開始驚惶。

居然有人襄助那啞巴，那事恐怕再也遮掩不住，那他該如何是好？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

中年男子急急洗了血汙換了衣裳，戴上帷帽匆匆出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