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娘子勉強壓下，眼底的激動，靜靜站立了片刻後，剛才謹慎道：「東家需要我做什麼？」顧七的笑意更深了些。這個世界沒多少人是真的傻子，不論是上位置，還是下位置，每個人都會各自的權衡利弊。自然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更沒有白得的好處。-「你想要學廚藝，這些不難，不僅我可以教你，往後我還可以讓其他人教你。但有一點，你必須與四海商市簽下長契，以十年為限。」十年長契？竟然不是賣身契？！魏娘子詫異的同時，緊握的雙手也不直接的放鬆了下來，這遠比她原本預期的結果要好的多。只是十年...十年其實不是魏娘子最大的顧慮。魏娘子現在有公婆有丈夫有兒女，雖然公婆丈夫都比較通情達理，可若真要為了廚藝，背著他們自己與人簽下十年長契，魏娘子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猶豫的。就像年幼時母親勸慰自己說過的那些話一般，女兒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只要勤快賢惠些能打理好家中事務，養育好兒女便足夠了。魏娘子知道母親說的話沒有錯，這世間的女子大多數都是這般生活的，旁人如此過，她自然也要如此過。可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總有一團熾熱，燃燒過、覆滅過，卻從來沒有消散過！就像是化作了一顆種子，在自己心底生根發芽。或許三年，五年，十年都不會生長，可它就在那兒，一直都在，或許在某一刻就會破土而出。就比如現在！魏娘子單手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她覺得自己心口紮根的那團熾熱似乎再一次燃燒了起來。-然，魏娘子終究不在是當年那個七歲的孩童，渴望再大，依然會被理智拉回現實。猶豫了片刻，魏娘子試探道：「這十年長契，僅僅是廚娘的契書嗎？」「這可未必。」顧七笑著搖搖頭：「這要看你自己的能力了，你若只有現在的能力，便只能做廚娘，可你若做好，往後或許就是掌廚，甚至，只要你還能升任，以後也可以做二掌櫃。」並且到達一定年限後，還能分到部分『頂身股』。當然『頂身股』的事情，顧七沒有直接說，這些人都還是新人，沒必要一下子就將大餅全都畫給他們看。「也就是說，只要我願意，就可以一直呆在廚房做事？」二掌櫃的吸引力固然很大，可魏娘子此時的心思卻全部都放在了如何研究更多菜藝上。魏娘子需要顧七給她一個保證，保證她若是真的簽下十年長契後，可以真正做她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而不是隻做一兩年就因其他緣故被調遣到旁的職位上。這一點是魏娘子自己本就要堅持的，也是她有理由能說服夫家答應簽下契書的依據。自古女子想要出門做事，便是不容易的。魏娘子終究已經嫁為人婦，且夫家人又待她不錯，若是能兩全自然，魏娘子並不想讓丈夫為難。「這是自然，我本來招的就是廚娘、廚夫，你若想一直留著廚房自然沒什麼問題。」魏娘子的顧慮和警惕顯而易見，當然顧七並不覺得女子出門做事有這種警惕心有什麼問題。再則自家做的也是正當生意，有要求就提，能答應就答應，不能答應的明明白白拒絕即可。魏娘子聞言臉上露出欣喜之色：「那我可能一直留著麓山郡成內？」和主家簽了長契的雇傭工，雖然在生契上任就是良籍，可以自由婚嫁，家中子女也可以參加科考，與簽了賣身契的奴僕有著本質的區別。但只要在長契的時限，僱工也依然是工，和半仆並沒有太多區別，主家讓做什麼就得做什麼，讓去哪裏也只能去哪裏。若是魏娘子如今只是孤寡獨身一人，自然無妨，但有家有口的，最顧慮的就是這個。其實要是換做麓山郡內任何一家當地的大戶，魏娘子都不會顧慮太多，實在是眼前的這個年少的少東家，誰都知道是個外來戶，只是來麓山郡上做買賣的。這買賣要做多久，能做多久誰也不知道。哪天少東家要是走人了，自己簽了長契豈不是也要跟著走人？-「若無太多意外的話，原則上會讓你留著麓山郡內做事。不過...」之前順子將這些僱工的家庭狀況大致都講過，顧七自然了解其中情況。但是有些情況，該說明還是需要提前說明：「若是真的出現需要調動的情況，不論你還是其他人都需要聽從安排的。當然如果出現調動，會給你一部分額外的補償，日常跟隨外出做事，超過七日，又在一個月內的，會有一定額度的外出補貼。如果是短期調動，一個月到半年內的，也會另外發放一筆調任補貼。如果是超出半年內的調任，則可以給你安排單獨的院落，你也可以將你的丈夫兒女接過去同住。這種情況很少，但不管怎麼樣，確實會存在這種可能性，所有你可以提前考慮下。也可以回去和你家人商量一二。」顧七現在缺人，缺大量的人手，不管也沒到需要靠矇騙拐帶的程度。當然也是因為魏娘子的手藝在一定程度上是個人才，卻也不是什麼非要不可的人才。犯不著。-一時間，魏娘子陷入了沉思。而在一旁聽了許久的盧娘子和幫廚慶一，也在同時面露熾熱之色。盧娘子率先開口：「東家，若是我也想學東家的廚藝，是不是也只要和商市簽下十年長契即可？」顧七點頭：「一樣的條件。」盧娘子暗自搖了搖牙，又問：「婦人真的也可以做二掌櫃嗎？」「為什麼不可以？」顧七輕輕一笑：「在我的手底下還有一個大掌櫃也是婦人，在四海，我可不管手底下做事的人是男子還是女子，只要你能做好，就能站上相應的位置，一切以能力論成敗。」盧娘子的某種的熾熱更深了幾分。盧娘子和魏娘子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魏娘子想學廚藝是因為心中熱愛，也是為了年少時的求而不得。而魏娘子想學廚藝的目的卻很實際，就是想多學一門手藝謀生，想以此能賺更多的銀錢，過更好更體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