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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燈樹》第二十二章 張家
「怎麼會有腳印在封土上?」

「難道有人來夥頭子?」我心裡不解道,雙手在圓形封土的邊緣一按,整個人攀上了封土堆。

只見圓形封土堆靠後一點的位置處,土色看起來不均勻,一圈被雨水潤濕的泥色土壤中鑲嵌著一塊土黃色乾燥的直徑大約一米寬的方形土塊。

我蹲下身,用手捅了捅土黃色的方形土塊。

「啪嗒!」

方形土塊被手指捅破,幾塊破碎的土塊向下墜落,砸在黑暗中,傳出陣陣悶響。

我連忙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向下照去。

「我靠,方形盜洞,還帶支窩,豫南一帶的手法啊!」我小聲自言自語道。

白色的閃光燈打在方形盜洞中,可以見到每隔半米的樣子,盜洞壁上便被刻意鑿出一個內凹的小坑,且只有左右側的盜洞壁有。這種在夥頭子的人中被稱為支窩,用來支撐人踩在上面,相當於現在的樓梯。閃光燈的燈光照不了太遠,一團白蒙蒙的霧氣堵在燈光能夠延伸的盡頭,霧氣周圍一片黑暗,只能依稀見到支窩向黑暗深處蔓延。

我用手抓起一把黃土,在指尖捏了捏,然後捧到鼻尖聞了聞,心裡更加震驚,因為這些土帶著一股新土味,說明這盜洞就在最近一兩天之內打的。

「方形盜洞,不像是巴蜀地區夥頭子的人的打法呀!」

「這些傢夥不會是新來的吧?」我心裡想到,打盜洞打在封土上,這種做法但凡是個有經驗的老師傅,都不會選擇。因為封土是墓上最厚的土層,打起來費時費力不說,封土層裡面說不定哪一層就被擱了巨石塊或者流沙,打盜洞要是打不好,可能把人都給弄沒了。

「砰砰!」

我握緊拳頭,對著黃色方形土塊砸去,很快,一個方形的盜洞口出現在面前。

就在我翻身坐在盜洞口,準備踩著支窩下到王平墓中一探究竟時,一個充滿磁性的男聲,叫著我的名字,從遠處飄到耳中。

「唐天!好久不見?你這是在幹嘛?夥頭子?」

「張。。。。。。張子玉!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順著聲音找去,只見離王平墓不遠的白塔基座下,站立著一位身穿一襲藍白色輕紗道袍的年輕男子,腰間掛著一塊老舊的木質八卦牌。男子撐著一把麻黃色紙傘,站在鶴鳴山的微雨中,皮膚白凈如玉,五官挺拔,稜角分明,長長的黑髮在山風中微盪,雨霧朦朧中,仙氣十足。

我內心震驚無比,從封土堆上跳下,向白塔方向走去。看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不像是偶然路過,更像是在此處等候多時。

「子玉,好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麼帥氣有氣質啊!」我笑著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手做勢往張子玉肩膀拍去。

張子玉微微一側身,讓我的手落了個空。

果城早晨的空氣略顯寒涼,再加上尷尬與滴在手背的雨水,一切都變得更加冰涼。

「唐天,你這是在故意破壞規矩嗎?來了也不打聲招呼就在我張家的地盤上夥頭子?」張子玉一臉冷酷地盯著我道,不知是不是他修道修多了,眼神中竟然看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

「張子玉,咱們好歹是一起玩過的哥們,這才幾年沒見,當了張家家主便目中無人了?」我盯著他略顯生氣地說道。

「做事歸做事,情感歸情感,一碼歸一碼。」張子玉在說到情感二字時,突然對著我,嘴角微微上揚一笑。

「不是我說,你們張家真應該找個語言表達師給輔導輔導,成天說話面無表情。」我見張子玉沒有真生氣,心裡的擔憂漸漸放下。

「再說了,我什麼時候來你們張家地盤夥頭子?我能這麼不懂規矩?」我反問道。

「唐天,我眼睛不瞎,剛剛要不是叫住你,現在你已經在王平墓裡不知道在幹些什麼了!」張子玉淡淡地說道。

「我靠,張子玉,你該不會以為盜洞是我打的吧?我唐家雖然偏向做鑒定,夥頭子經驗雖不如陳家,但是也不至於打在封土堆上吧?」我連忙說道。

「什麼?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來王平墓夥頭子的?」張子玉的臉上的神奇終於產生了一絲變化,驚訝地問道。

「一座東漢墓,我夥它做什麼?我是偶然看見上面的封土堆上有腳印,才順帶著發現的盜洞。這盜洞看起來奇怪,不像是我們南方人做的,像豫南一帶的手法。」

「而且,從泥土翻新的情況看,就是這一兩天給挖的。」我補充道。

張子玉沒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將目光看向了身後的嘉陵江。

青綠色的嘉陵江面,濃濃的白霧緩慢地飄蕩著,偶爾幾隻水鳥飛過,在江面輕點,江面的綠與霧的白,在片片漣漪中融化在一起,一副青綠山水畫的感覺。

「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張子玉輕吐了口氣,慢慢地自言自語道。

「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明白了,別搞得這麼高深!」我說道。

「對了!張子玉,你怎麼會在這,你們張家住的凌雲府離這可不近,這麼大早的。。。。。。你該不會就是那個打盜洞的人吧?弄了一晚,今早正好被我撞見。」不待張子玉回答,我突然想到,張子玉在清晨出現在白塔,太不合理了。

「修道之人,醒得早,早上四點過我便起來了,按照慣例,給每天推一卦,結果。。。。。。」張子玉遲疑地看著我。

「結果是什麼?難道我還不能說?」我說道。

「卦象說,貴人遠道無量塔,嘉陵煙波再生岔。無量塔便是白塔,意思今天有個貴人將出現在白塔附近,他的到來,將會導致一些變數。」

「不過既然盜洞不是你打的,看來你的確是貴人,但變數,恐怕不是你帶來的,而是你到了,預示著變化將起。」張子玉看了看我,然後將雨傘輕輕一拋,仰頭閉眼,讓山間的微雨盡情的打在他的臉上。

「張家的十八飛星果然厲害!簡直神算!」我輕輕地鼓掌說道。

張家世居果城,以一手十八飛星名揚整個巴蜀。說起十八飛星,很少有人知道那是什麼,但提起紫薇鬥術,許多人便有印象,是一種推測命運的數術。起源於漢唐之際的十八飛星,便是紫薇鬥術的源頭,根據天上星辰位置和時辰變化來預測吉凶。十八飛星在古代是帝王術,一般的老百姓是不可能接觸到的。

在唐家的金石玉微錄中,將張家的十八飛星寫得神乎其神,好似張家能夠洞曉世間事物的一切變化,從明朝末年一直到新中國建立,這之間發生的所有大事,張家都提前向巴蜀地區的其他幾大家族告知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能夠推演未來,張家一直被排在七大家族之首。不知為何,從明末清初以來,一直到現在,張家世代修道,不問世俗。張家人醉心丹道,經常用爐子煉一些丹藥,與巴蜀地區其他家族打交道的主要原因是為了獲得他們夥頭子時發現的異寶和珍貴材料。

「呼!」張子玉緩緩吐出一口氣。

「唐天,聽說你受了傷,還進了周家,怎麼現在到白塔來了?」

「你聽誰說的?」我問道,按道理,我的行蹤非常隱秘,不應該被知道。

「周慕兒。」張子玉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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