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璃從小門離開時，天色已晚。

雪光映照下，黑夜並不算太黑。

他帶著一身寒氣回到家裡，一進鳴玉宮，燈火通明。

秦偃月穿著厚厚的外套站在院子裡，手中捧著手爐，正凍得瑟瑟發抖。

「偃月。」東方璃快走幾步，「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在外面？」

秦偃月避開他，冷笑，「王爺可終於想起回家來了，怎麼，溫柔鄉裡的美人沒留你？」

東方璃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

白蔻義憤填膺，「王爺，別裝了，我都看見了。」

「天剛剛擦黑的時候，你去了瓊花樓，瓊花樓是什麼地方，我們可都一清二楚，你太過分了。」白蔻擼起袖子，「才剛跟王妃圓房就去逛花樓。」

東方璃好看的臉上遍布黑線。

他瞪了白蔻一眼，「凈胡說。」

「我沒有胡說。」白蔻叉腰，「不僅我看見了，赤箭也看見了。」

秦偃月背對著她，神色不虞，「就算白蔻不說，我也能聞出你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有花樓姑娘特有的胭脂香，還有一種令人很不愉快的味道。

這些味道，她都不算太生氣。

最令人生氣的是，他身上竟然有蘇點晴的味道。

「你去找她了啊。」秦偃月說，「怎麼？舊情復燃了？」

東方璃對白蔻揮了揮手，白蔻還想給秦偃月打抱不平，被赤箭拖了出去。

院子裡只剩下東方璃和秦偃月。

「偃月。」東方璃抬手，想觸摸她的頭髮，「你生氣了？」

「不敢。」秦偃月心情不好，躲開他。

「我今天去了蘇府。」東方璃從她身後攬住她，「做了個了斷。」

「什麼了斷？」

「她的丫鬟告訴我，她病入膏肓，快死了，希望我能去看看。」

「你就乖乖地去了？」

「嗯，我不想再讓她打擾你。我本就不欠她什麼，上次那一條命算是將前塵往事一筆勾銷，我不想再跟她有牽扯。」

秦偃月借著燈籠的光芒看向他。

他的眼神很清澈，不像是在說謊。

「我暫且信你。」她掙脫開他，「先進屋，我快凍死了。」

東方璃輕笑，帶著她來到暖爐旁，「是不是傻？在屋裡等我不一樣？非要挨凍？」

「寒冷可以讓人保持清醒。」秦偃月哼哼了兩聲，「你怎麼跟她說的？」

「也沒什麼，就是告訴她不要再糾纏你。」東方璃幫她脫去大氅。

屋子裡光線比較明亮，秦偃月這才發現，他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怎麼受傷了？打架了，還是摔著了？」

「都不是。」東方璃也不在意，「沒事的，過兩天就能好。」

「到底怎麼了？」秦偃月不高興，「你還想瞞我。」

「這個，是被陸覲打的。」東方璃說，「我真的沒事。」

「陸覲？他為什麼要打你？」

「我問他要了絕子丸，那倔老頭以為我給你用，不問青紅皂白，拿著龍拐杖就打。」

「那個老頑童。」秦偃月額角抽搐。

東方璃的臉那麼好看，雖消了腫，淤血還沒清理乾淨，影響了他的容貌。

她心疼地拿了藥膏，細細幫他塗抹上。

「你要絕子丸幹什麼？」她問。

東方璃眼睛閃了閃，「沒幹什麼。」

秦偃月的給他抹葯的手擰住他的臉頰，「嗯？還想瞞我？」

「有人讓我斷子絕孫，我總不能這麼忍氣吞聲吧？」東方璃抓住她的手，「禮尚往來而已。」

秦偃月揚眉，「你，給蘇點晴用了絕子丸？」

東方璃點頭。

秦偃月盯著他。

她早先就知道東方璃外表如仙，其實內心極為腹黑，手段也很狠辣。

可萬萬沒想到，他竟能心狠手辣到如此程度。

「是不是有點狠了？」她喃喃道。

「狠？」東方璃眯起眼睛。

比起讓他斷子絕孫來，他還給她的，九牛一毛。

「好歹是你曾喜歡過的人，你下手的時候沒有半點憐惜嗎？」秦偃月問。

東方璃不語。

他要解釋幾遍她才能聽明白。

從無香蝶的毒解開後，他與蘇點晴已經無半點關係。

何況，從前的事也只是他一廂情願的誤會。

那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他媳婦出手，如此簡單的懲罰，已是便宜了她。

秦偃月唏噓了一陣，又想到一個大問題。

絕子丸起作用，需要放到那裡頭，東方璃一個大男人家的……

「東方璃，那絕子丸，那個，你是怎麼……」

「我去了一趟瓊花樓。」東方璃打斷她，「瓊花樓裡的瓊花姑娘，是我手下的人。」

秦偃月愣了愣。

瓊花樓是聞京城最大的花樓之一，尤其是瓊花姑娘，容顏絕美，舞姿動人，多少人一擲千金想博她一笑。

那樣的人物，是東方璃的手下。

這貨到底瞞了她多少事？

「白蔻見到你去花樓，就是去找瓊花姑娘了？」

東方璃點頭，他湊到她身邊來，「事情就是這樣，我回來後先去皇宮復命，又找陸覲要了絕子丸，順道去找瓊花姑娘，再與蘇點晴撇清關係。你相信我嗎？」

秦偃月轉頭，與他面對面，「相信，我為什麼不相信？」

她露出森森的白牙，「看在你能老實交代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馬。」

東方璃挑眉，「你做了什麼？」

秦偃月伸出手，手心裡是一枚泛著綠光的藥丸，看起來相當詭異。

「這枚葯，名為青青原上草。」她道，「你要是敢拋妻棄子，我就把它餵給你，讓你變成太監，再找幾個長得好看的男人來，送你一片大草原……」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東方璃捂住嘴。

他的臉都是黑的，聲音冰冷且危險，「二丫，是不是本王對你太溫柔了？」

秦偃月打了個冷顫，「不準喊我這個名字。」

「天靈道人能喊，我為什麼喊不得？」東方璃報復一般咬住她的指尖，「說起來，你為什麼要叫二丫？」

「說來話長。」秦偃月不知該怎麼解釋偃月刀的持有者是關二爺這件事。

她有個外號叫二爺，爺爺覺得這外號像罵人，自顧自給她改成了二丫。

「反正你不準喊這個羞恥的名字。」

「我就是要喊。」東方璃將她拽過來，無限湊近她。

秦偃月看著他的俊臉不斷靠近，捉弄心思大盛，翻手將那枚名為「青青原上草」的藥丸塞到他嘴裡。

東方璃頓時愣在那裡，臉色由白變綠，又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