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東方璃下意識將秦偃月扶住。

他行動不便，只能將她攬過來。

做完這個動作後，他似是剛剛反應過來，又嫌棄地往一旁一推，臉也撇到一邊，「林太醫。」

林太醫忙過來把了把脈。

「王爺，娘娘呼吸均勻，脈象平穩，沒什麼大礙，就是累壞了，休息休息就能恢復。」

東方璃情緒有些複雜。

這個女人臉色蒼白，形容憔悴，黑眼圈嚴重。

莫非，是為了照顧他，一晚上沒睡？

他想起恍惚中的溫柔觸感，想起絕望中的溫暖，一種難言的情緒湧上來。

「王爺，要不，屬下將王妃抱到別的房間裡休息？」杜衡試探著問。

東方璃沉默了一會，「將她帶到暖閣那邊。」

「暖閣？」杜衡愣了愣。

暖閣是王爺房間裡的套間，也是密室，需要王爺貼身佩戴的玉佩做鑰匙才能打開。

平常陸修會在裏面研究研究草藥，密談，商議大事才用。

除了最親近的幾個人，很少有人知曉密室的存在。

王爺竟然要將王妃帶到暖閣裡，匪夷所思。

「褥子都已經濕透，讓人扔掉，這張床也換掉。」東方璃打斷他的思緒。

杜衡點頭，「換床需要一點點時間，要不王爺您也先去暖閣休息休息？不過，暖閣只有一張床，您跟娘娘將就一下。」

東方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杜衡立馬噤聲。

他先將秦偃月帶到暖閣中，好生放在床上，又喊了人來重新定製新床。

「王爺，您要是不願意去暖閣的話，就先到外屋的軟塌上休息休息？」他看著臉上陰晴不定的東方璃，有些捉摸不透王爺的想法。

東方璃斜睨他一眼，起身。

杜衡嚇了一跳，「王爺，您還不能站起來。」

東方璃也不搭理他，一瘸一拐地往暖閣的方向走。

杜衡張大嘴，到嘴邊的話噎了下去。

他好像越來越看不透王爺了，王爺剛才明明是拒絕去暖閣的。

王爺跟王妃之間，必定是出了什麼事。

「早知如此，我該在暖閣的床上放上些桂圓和大棗花生什麼的，祝福你們早生貴子。」他默默地念叨著。

「你去將她身邊那個丫鬟帶過來，再準備一套乾淨的衣裳，帶到暖閣來。」東方璃轉頭看著杜衡正傻笑著，蹙眉，順手扔了一本書出來，書角砸到他頭上。

杜衡捂住額頭，「王爺，手下留情。」

「傻笑什麼？還不快去？順便，將軟塌也移進來。」東方璃黑著臉。

杜衡忙應著，轉身去喊翡翠。

翡翠聽說秦偃月暈倒，半點好臉色都沒給他，一路黑臉。

他嘗試著開口，都被狠狠瞪了回來。

他被瞪得莫名其妙。

想去暖閣照顧東方璃的時候，東方璃已經將門關閉，他也不好進去打擾。

吃了一早晨的閉門羹，還都莫名其妙的，心情有點鬱悶。

他隨意拿了個蘋果啃著，瞧見林太醫正盯著香油裡的蠍子發獃，也湊過去。

美人蠍比最開始長大了一圈，正歡快地在香油裡游泳。

他隨著林太醫看了好一會，不解道，「你在看什麼？」

林太醫正入神，被杜衡一喊，嚇了一跳，「杜大人，別突然出聲嚇唬人啊。」

「我在這裏好久了。」杜衡黑著臉道，「蠍子游泳有什麼好看的？」

「不是蠍子游泳，你看。」林太醫指著香油碗底。

杜衡皺著眉，仔細看了半晌，看清楚碗底的東西時，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這是什麼？」

白白的，像芝麻，又跟芝麻不同，一動一動的，看起來極為噁心。

「是蠍子從王爺身體裏帶出來的，應該就是王爺中的毒。」林太醫很佩服，「我原本覺得王妃娘娘的做法太胡來，現在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

他站起來，端起香油碗，「杜大人，王爺的病情穩定下來，我也不好再打擾下去，替我問王爺王妃安，告辭了。」

林太醫說完，興沖沖地端著碗離開。

杜衡臉發白，碗底那噁心玩意在眼前飄來飄去，蘋果也啃不下去，跑到院子裏乾嘔起來。

林太醫離開七王府後，並沒有回皇宮，而是拐到了小巷子裏。

小巷深深，他七拐八拐，來到一扇小門前，輕輕敲了敲。

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打開門，看到他之後，眉眼彎彎，「林先生來了。」

「你家主子在嗎？」

「在釣魚。」孩童說。

林太醫遞給他一包點心，走進院子裏，果然看到一個白衣年輕人正坐在湖邊垂釣。

魚竿垂下，魚鈎卻懸浮在冰面上。

「臨淵。」林太醫興緻高昂，「快來，我有重大發現。」

白臨淵緊皺著眉頭，「大驚小怪，把魚都嚇跑了。」

「湖水結冰了，你釣到魚才怪。」林太醫走到他身邊來，將香油碗遞給他，「你看。」

白臨淵瞥了一眼，眉梢一挑，「哦？用美人毒蠍解開無香蝶幼蟲的毒，手法很大膽，不錯。」

「還有這個。」林太醫拿出一片尼美舒利來，「我偷偷拿了一粒來給你看看，這種藥丸我從來沒見過，效用極好，我分辨不出是哪種葯煉成的。」

白臨淵捏起藥丸聞了聞，平靜無波的臉上閃過幾絲訝異，「這是誰做的？」

「不能說。」

「那你來幹什麼？」

「來看看你。」林太醫笑了兩聲，「我本以為，那毒天下只有你能解開，沒想到她成功了，我將這個消息帶給你，是覺得你肯定會感興趣。」

白臨淵不語。

「臨淵，你真的不考慮考慮進太醫院嗎？」沉默了好一會，林太醫又道。

「沒興趣。」白臨淵站起來，「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的話，我聽完了，你走吧。」

「臨淵，你父親臨死之前把你託付給我……」

「把這藥丸留在我這，你就完成了囑託。」白臨淵打斷他，「林太醫，我已經二十五，不是當年那個五歲的孩童，你省省心吧。」

他說完，打著哈欠往屋子裏走。

林太醫也想跟過去。

「你再往前走兩步，就會中毒身亡，想要活著離開，就往大門那邊走。」白臨淵揮著手，「回吧。」

林太醫停住腳步，毒聖說到做到，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臨淵，今年除夕夜，一定要去我家吃團圓飯，給你留著碗筷呢。」

白臨淵沒有回應。

林太醫搖頭嘆息了好久，默默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