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珠連續喝了三杯茶之後，從袖子裡拿出三枚銅錢。

她看到銅錢顯示出來的卦象，眼睛眯起。

泣血徜徉，黃沙漫天，生機都化為，重泉深處塵。

——是極不祥的下下籤。

閔珠盯著卦象看了半晌。

這卦象雖是給秦雪月佔卜的，卻有波及到她的風險。

想要規避這風險，必須要泣血徜徉。

不然，這風險將會將她也拽入到黃泉裡！

閔珠將最後的茶水喝盡，壓住時不時湧上來的咳嗽感。

「雪兒，我問你，若是秦偃月沒死，而是找上門來，你會怎麼做？」她聲音無波。

秦雪月猙獰得厲害，「不可能，秦偃月必須死。她不可能找上門來，不可能。」

「就算是她找上門來，小姨你這麼厲害，肯定能將她弄死。」

「她是七王妃。」閔珠聲音變冷，「若是將她弄死，我也別想活了。」

「她算哪門子王妃？她那王妃的位子是怎麼來的？」秦雪月聲音尖銳，「如果不是東方璃闖到那個屋子裡，她只能嫁給那個又老又醜的酒鬼，她不是七王妃，她就是個賤婦。」

「可她現在就是七王妃，我若是真殺死她……」閔珠眼底的冷意在擴散，「我怕是會遭遇極刑。」

「小姨，你可是有六皇子撐腰，六皇子可是皇后娘娘的兒子，還怕一個區區的東方璃嗎？」秦雪月眼睛亮起來，「若是她敢找上門來，小姨，你一定要幫我殺死她。」

「秦偃月必須死。」

「她一定死了，哈哈哈，小姨的，你的蠱蟲那麼厲害，她一定逃不掉的。」

閔珠聽著秦雪月無比自私的言論，眼底閃過一絲狠意，最後一絲憐憫也消失不見。

她將銅錢收起來，慢慢吞吞地站起，「雪兒對我如此有信心，我自是非常高興的。」

「好了，我有些乏了，去休息片刻，我讓人送飯來，你多少吃一點。」

「我不餓。」秦雪月沒察覺到閔珠的異常，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興奮不已。

「吃點吧。」閔珠用手絹捂住嘴，一邊咳嗽著一邊往裡屋走，「吃個飽飯，不枉我跟你母親的姐妹情誼。」

她的聲音小下來。

秦雪月並沒有聽見，也不在意。

那張猙獰的臉上呈現出與她的年紀不相符的蒼老。

臉上的黑氣瀰漫，死氣蔓延，纏繞。

秦雪月絲毫不覺。

她抓住那個寫了秦偃月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布娃娃。

布娃娃已經被戳爛，四處都是破敗的棉絮，她的手還在棉絮上扎針，棉絮飛揚。

「秦偃月，我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

「哈哈哈，我好想看到你慘死的模樣。」

她仰天狂笑著。

笑了一陣之後，突然停在那裡。

「秦偃月你死了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一定還沒死絕是不是？」

「對，你一定還沒死絕。」

「你這種賤人，區區一條蠱蟲怎麼能將你趕盡殺絕？」秦雪月越想越覺得不放心，她猛地站起來，「你死不了，我知道你死不了。」

她踉踉蹌蹌地往閔珠的房間跑，「小姨，區區一條蠱蟲是殺不死秦偃月的，請再給我幾條，只要你來作法念咒，她肯定會死絕。」

「小姨。」她拍著閔珠的門，「開門，快開門，請你再作法，多給秦偃月下蠱，讓她死透透的。」

閔珠斂起眉，面冷如冰。

所謂的南陸蠱毒，不過是利用的蠱蟲的特性，與她念不念咒無關。

漆黑天蛇只有將同一條蟲切成兩半，將其中的一半放在目標身上，再將另一半用來施術才能成功。

秦雪月愚昧無知，竟真以為蠱蟲那麼方便。

「雪兒無須再糾結，你怕是再也見不到秦偃月了。」閔珠道，「我身體不適，你好生吃個飽飯吧。」

秦雪月不放心。

她用力拍著門，「小姨，小姨，你再來一次，秦偃月不死個七八遍我不甘心。」

閔珠將眼睛閉上。

這個秦雪月，比她所認知的還要蠢，還要自私。

就憑她，是萬萬鬥不過秦偃月的。

閔珠想起那個卦象，幽幽，「姐姐，對不起，你的女兒隻配當個棄子。」

秦雪月敲不開門，又萬般不甘心，恨恨地回去。

一個丫鬟端著豐盛的菜肴走過來。

「雪小姐，這是夫人吩咐端給您的，您趁熱用吧。」丫鬟將飯菜放在桌子上。

豐盛美味的菜肴擺滿了一桌子，還有一杯酒。

秦雪月盯著那紅燒肉烤鵝醬鴨之類的東西看了一會。

這些菜，全是她愛吃的。

「小姨，這是你在慶祝我報仇成功嗎？」秦雪月獰笑著，「你有心了，但，我還是不放心。」

「你給秦偃月下蠱時候的步驟我都記得，我會親自給她下一次，等會，我一定會慢慢享用的。」

秦雪月一邊說著，一邊往那個昏暗漆黑的小屋子裡走。

小黑屋裡燭光如豆。

豆子一般的光芒照耀著無盡的黑暗，細微柔弱。

她走到祭祀用的高台之上，打開了一個盒子。

盒子裡，有一個嶄新的布娃娃。

布娃娃上面依然寫著秦偃月的生辰八字，上頭被扎了兩根大頭針。

秦雪月眼底恨意迸發。

她將布娃娃拿起，扯掉上面的布，露出硬紙殼做成的頭部。

娃娃頭裡，有一根漆黑色的蟲子。

蟲子旁邊，還有吞噬了一半的頭髮。

「不夠，這些還不夠，不夠。」秦雪月將她在品粥會上拿到的頭髮悉數放到裡面。

「咬，給我咬死她。」

「為什麼不咬？」

「你為什麼不咬啊？蠢貨。」秦雪月等了好一會，並不見那天蛇啃噬頭髮，而是蔫蔫地待在一旁。

「快給我咬！」

秦雪月不甘心，拿了另外的盒子來，將另外一條漆黑天蛇也放到裡面。

「咬！咬死她！」

她死命盯著盒子裡漆黑天蛇的動向，聲音歇斯底裡。

就在這時。

一陣微風吹來。

小黑屋裡那如豆一般的燭光稍稍向前傾斜，眨眼間，又向後傾斜。

時間極短，像是有什麼人如風來，如風去。

秦雪月的注意力都在盒子裡，根本沒注意到這細微的變化。

這之後，盒子裡一直蔫蔫不動彈的天蛇突然向著頭髮移動。

黑天蛇將頭髮繞住，一口吞噬下去。

「動了。」

秦雪月狂喜，「對，咬，咬死她……」

話音還沒落下，她的身體突然僵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