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主府出來之後，秦偃月有些疲憊，不停打著哈欠。

跌落到刺骨寒冷的水中，本就身體虛寒的她如雪上加霜一般。

馬車裡有暖爐，她也穿得極厚，還是忍不住哆嗦。

她窩在東方璃懷裡，尋了個舒服又暖和的姿勢。

「狐狸。」

東方璃冷哼了一聲。

他就不明白了，二丫為何總喜歡將他與畜生相提並論。

「今天的事，我想跟你道個歉。」秦偃月勾住他的脖子。

東方璃垂下眼，看著她認真的眸子，「道什麼歉。」

秦偃月將頭貼在他的肩膀上，聞著獨屬於他的冷香，深呼吸一口。

「在來公主府之前，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她來參加品粥會的目的，只是想讓瑤妃娘娘見一見柳馳。

誰知計劃不如變化快，出了這種么蛾子。

「我來公主府的時候，秦雪月和蘇點晴這兩大巨頭湊到一起。我就感覺到有些不妙。」

「那時，秦雪月明顯要靠近我，我一直提防著她。她的行為相當詭異，她似乎在想盡辦法靠近我，被我躲開後，她跟有病一樣，我被推下湖她也跟著跳下去了，完全搞不懂她的目的。」秦偃月說。

「比起一直沒動靜的蘇點晴，我將注意力放在秦雪月身上多一些。」

誰知，到頭來還是沒搞懂秦雪月在幹什麼。

蘇點晴則用了一招狠毒的借刀殺人，讓她措手不及。

秦偃月深深地嘆氣。

兩大巨頭湊在一起，她還真有點招架不住。

「說起來，在清點人數的時候，我見過秦雪月。她像是瘋了一樣，全身濕透坐在冷風中哈哈大笑，無人敢靠近。看她那印堂發黑的模樣，怕是活不了多久，我便沒理會她。」東方璃道。

「秦雪月的行為的確很詭異。」秦偃月皺著眉頭。

她完全想不通那個女人要幹什麼。

「好了，別亂想了，突發事件無法避免。」東方璃細長的手指挽過她的髮絲，「你沒事就好。」

秦偃月皺起眉頭。

她是人不是神。

誰也沒有上帝視覺，不可能避免掉所有的災禍。

她也不懼怕任何陰謀詭計，也不怕災禍。

不管誰來，她都能痛痛快快地打回去，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問心無愧。

但……

今日之事，她心裡總有些發堵。

「老七，無論如何，我得向你道個歉。你堂堂一個王爺，我讓你向普通百姓道歉，我覺得有些對不起你。」秦偃月的手指觸摸著他的臉頰。

「對不起，我當時也是氣急了。」

「你應該比我更知道坑殺了那些人有多嚴重，我著急之下，說了一些狠話，明明你在為我報仇，我卻……」

東方璃眯起眼睛。

他自然知道那件事的嚴重性。

東陸王朝雖富饒了不少，可，依然有外患。

西陸常年對風調雨順的東陸虎視眈眈。

四季嚴寒的北陸眼饞東陸的水草豐茂，時不時發生衝突。

南陸邊境也有小紛爭。

就連最大的國家——中陸王朝，也在秘密謀劃著什麼。

若是他坑殺眾人造成了大臣反叛，到那時，內憂外患，興許會引發戰爭。

戰爭一旦爆發，會有無數百姓遭殃，血流成河。

「我不想因這件事讓更多無辜的人受牽扯，更不想成為褒姒妲己之類的紅顏禍水。」秦偃月道，「你也別學那些昏庸暴君。」

「我知道。」東方璃握住她的冰冷的手，放在他懷裡暖和著，「當時我也不是真想坑殺了他們，就是做做樣子，嚇唬嚇唬他們。」

「啊？」

「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父皇對我們管教很嚴格，若那些人真被我活埋了，到不了晚上，父皇肯定把我埋了。」東方璃道，「父皇對天靈道人特別推崇，對天靈道人的思想也很尊崇。」

「父皇他上位後，勤政愛民，減輕賦稅，農業和商業並重，廢除前朝的苛政等等，一系列懷柔政策讓父皇深受愛戴。父皇以身作則，自然也不允許我們這些皇子們使用特權，更不可能允許我們做出坑殺多人的殘暴行為。」

「那你還……」

「掩埋那些人到最後的時候，最上面只有一層薄土，他們會呼吸不暢，短時間內不會死，就算你不來，我也會讓侍衛們將他們放出來。」東方璃說。

「啊？」秦偃月額角抽了兩下。

「我做這些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嚇唬嚇唬他們。」東方璃聲音冰冷狠厲。

「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敢對你出手，我不可能輕饒。」

「另一個目的，是為了引出那個一直隱藏在蘇點晴身邊的人。」

「蘇點晴身邊有人？」秦偃月斂眉。

她的鼻子特別靈，若是有人在附近，一定能察覺到的。

可四周並沒有可疑氣息。

「我上次對你說過的。」東方璃道，「上一次在太微宮旁邊的小亭子裡，除了你我蘇點晴，以及待命在一旁的杜衡，還有另外的人在。」

「那個人從未露面，行動詭異，又與我一直在追查的案件有些關係，我想利用活埋蘇點晴的機會，將那個人逼出來。為了不起疑，我先將其他人活埋，我本想著，若是蘇點晴生命垂危，那個人應該會出現。」

「你的意思是，我破壞了你的計劃？」秦偃月的臉色有些複雜。

「不。」東方璃低頭看著她，輕笑。

「二丫，我在慶幸。」

「慶幸那個人沒出現還是慶幸蘇點晴沒死？」秦偃月哼哼唧唧的。

「別亂說。」東方璃道，「我在慶幸，能娶到你。」

「嗯？」

「你心裡是有我的。」

「你這不是廢話嗎？」

東方璃輕笑。

他所慶幸的，是她能處處為他著想。

她為他著想，才會在見到他要坑殺眾人時出面製止。

二丫不知他的想法和計策，以為他是真的要殺人。

在那種情況下，她拋卻恩怨，寧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想讓他背負濫殺人的罪名。

她不想為了發泄自己的委屈，將更多的人引到水深火熱中來。

身為受害者的她，還鞠躬向眾人道歉……

若二丫自私一點，心胸狹隘一點，大可看著他將那些人坑殺掉，洋洋得意利用他給自己報仇。

然。

她沒有。

她更多的時候，是在為他著想，是在用自己的力量保護他。

雖然，他並不在乎她利用不利用他。

「你笑得不懷好意。」秦偃月盯著東方璃，擰了他一把，「你到底在慶幸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