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璃原就有潔癖，最受不得這種怪味。

這股臭味充斥而來時，他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胃裡如翻江倒海一般。

他忙拿手絹捂住鼻喉，將噁心感壓下去。

飛影也被噁心到不行，他捏著鼻子，「王爺，這股臭味太過蹊蹺，莫不是裡頭有屍體吧？」

東方璃面色深沉。

正是隆冬，就算裡面有屍體，也不該傳出這麼濃鬱的臭味。

況且，將屍體擺放在屋子裡這種事，若是傳出去，名聲不好。

老大給外人的印象是老實敦厚，溫潤儒雅，不會光明正大做這種事。

「不會是屍體，應該只是臭魚。」東方璃走進去。

和外面的荒涼不同，這屋子裡還算乾淨。

地上沒有塵埃，牆壁上也沒有過分斑駁，桌子上也乾乾淨淨的。

應該是常常有人打掃。

不僅有人打掃，這裡還有人生活的痕跡。

有人居住在這裡。

居住的人就在裡屋裡。

東方璃仔細聽去。

裡屋的人似乎根本沒察覺到來人了，並沒有行動。

「王爺，」飛影壓低了聲音，「有兩個人，氣息比較亂，應該沒有功夫，您看咱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他做了一個哢嚓的手勢。

「兩個僕人而已，對我們構不成威脅。」東方璃斂眉。

錢王府的人都說這院子已經荒廢。

沒想到，竟卻還有人居住在這裡。

這兩個僕人應該是常年在這裡伺候，年限久遠到令人遺忘掉。

他們興許知道些什麼。

東方璃推開裡屋的門時。

裡面的人才察覺到有人來了。

他們匆匆忙忙來到門前，一左一右擋住了路。

東方璃冷眼看過去。

這兩個人是一男一女。

男的頭髮花白，臉上卻是光滑的，那雙眼睛緊閉著，不知是瞎了還是怎麼著。

女的滿臉皺紋，看起來很蒼老，偏偏那頭髮卻是漆黑的。

這對組合起來有些奇怪。

「你們是這裡的僕人？」東方璃問。

他們似是聽不懂他的話，神情激動，連比劃帶哇哇叫著，似是想讓他們離開。

女的只能張嘴，發不出聲音來。

男的發出的聲音很奇怪，像是在說北陸特有的語言。

東方璃懂一些北陸語，但這個人說得又急又快，吐字也不清晰，他沒太聽明白。

這兩個人見東方璃不動彈，用身體擋在門口，態度強硬，明確表示不讓人闖進。

東方璃不想浪費時間。

他眸子發暗，想叮囑飛影下手逼問時。

「他們這院子裡的下人。」章楚的聲音傳來，「一個又瞎又聾，一個是又聾又啞。你跟他們說話，他們也聽不到的，自然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情報。」

章楚走過來，在兩個人身上輕輕一碰。

那兩個人軟軟地倒下。

「兩個下人而已，不需要髒了七王爺的手。」章楚說。

東方璃眯起眼睛，審視著章楚。

章楚面色無變化，「將七王妃擄來這事，我也參與了。平靜下來後，細細想來，我偏聽偏信，的確莽撞了些。這並不代表我完全相信了你們的話，我會協助你們找到她，調查真相。」

他眼中無波，聲音也很平淡。

飛影暗暗皺了皺眉。

他與章楚素來相識，章楚性格冷峻，行事穩重，考慮周道，不是那種莽撞之輩。

這次的行為，著實蹊蹺。

蹊蹺得不像真正的章楚。

飛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突然伸出手，捏住了章楚的臉，順手擰了一把。

章楚被一個大男人擰了臉，臉都是黑的。

「飛影，你做什麼？」他打開他的手。

「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被人冒充了。」飛影訕訕地放開，「你跟平常的章大哥不太一樣。」

「放心，他是章楚。」東方璃抬了抬眼。

「可行事風格完全不像啊。」飛影咕噥了一聲。

「遇見蕭小姐的事，方寸大亂了而已。飛影，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能理解你章楚大哥為何會行事風格大變了。」東方璃道。

章楚的臉登時就紅了。

他默默地轉過身去。

「那個，錢王的小妾喜歡吃一種臭魚，錢王為了滿足她，經常在這院子裡存放臭魚。」章楚聲音僵硬地轉移了話題。

「她已死了許久，這個傳統卻留了下來。錢王依然讓人存放臭魚在這裡，所以，這房間常年有臭魚味。」

「因臭魚味太過濃鬱，惹得周圍人不喜。錢王就將四周的院子夷為平地，隻留了這裡，為了方便小妾吃魚，還特意挖了人工湖。湖裡養了許多魚。」

「人工湖？」東方璃從前院走來，並沒有見過什麼人工湖。

「人工湖並不在前院，而是在小妾的房間外。」章楚帶著他們走到臥房裡。

一進臥房，便看到牆上鑲嵌著一個美人雕塑。

美人雕塑很高大，很漂亮，鑲嵌在牆上，栩栩如生的。

從他們的角度仰視而去，能看到美人的表情有些痛苦，動作也有些扭曲。

乍在屋子裡看到這種與真人相差無幾的雕像，他們都吃了一驚。

「這是按照那小妾的模樣雕刻的。」章楚解釋說，「大小相同，甚至面貌，表情都非常相似。」

飛影走過去觸摸了一下，是冰涼的石頭。

石頭上沒有灰塵，顯然是有人常常擦拭。

「錢王經常來這裡。」章楚說，「據說在這裡待上一天一夜都有可能，他把自己關在這屋子裡，到第二天才出去。」

他說著，走到窗邊。

打開窗戶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湖泊。

湖泊不大，卻也不小。

湖上種了不少蓮花，滿是殘荷，被冰雪覆蓋住。

從這臥房裡，還有伸出去的一小塊，那一小塊上建造了涼亭。

湖風吹來，風景極佳。

涼亭上有石凳和石桌。

想來是為了飲酒作樂聽風聽雨準備的。

東方璃走到涼亭上。

涼亭上的臭魚味道相當濃鬱。

他捏著鼻子逛了一圈，目光落在涼亭四角那美人造型的噴泉上。

美人噴泉一共有四個，姿態各異。

相同之處是，都在胸前開了一個大洞，與扭曲的姿態重疊後，看起來有些詭異。

他往那附近走了走。

這一靠近，差點被臭魚味掀翻，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噁心感翻江倒海。

他忍不住乾嘔兩聲，「這玩意真是噴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