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偃月差點被這話氣笑了。

畫卷裡，有一些是她睡著的，吃東西的，發獃的……

這都不算什麼，頂多像個傻憨憨而已。

除了這些，還有更過分的。

發怒的，大笑的，出醜的，吃芥末被嗆著的，跟黑蛋搶食物的……等等，各種各樣。

那動作那神情，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端的一個畫工精細，手法絕美，堪稱經典。

「解釋？來，你給我解釋解釋。」她將幾幅畫甩到東方璃跟前來，「好好解釋，你畫的這什麼玩意！」

東方璃眼神複雜，「我……」

「我也沒想畫，就是這隻手不受控制，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畫完了，二丫，你要是不喜歡，我就燒了去。」

「哦，你這是想毀滅證據？」秦偃月咬著牙根，「我當初就該放任你這手筋斷裂，你的爪子要是不恢復，也不至於畫出這種東西來。」

「我左手也能畫。」東方璃道。

「還敢狡辯！」

「……」東方璃低下頭。

若是外人敢對他這樣，他早就黑臉撂挑子走人了。

奈何，是自家媳婦訓斥。

他也的確做了過分的事，隻得默默地挨訓，聲音弱弱的，「不敢。」

「說，你畫這玩意幹什麼。」秦偃月甩著畫卷，「還一連畫了這麼多張，老七，你到底哄著不諳世事狀態的我做了多少奇葩事。」

一開始進入空白狀態時，因精神力太過微弱，被困在月石裡的她根本看不到外界發生了什麼。

只有感覺特彆強烈的時候才能有感應。

是後來精神力變強一些，能偶爾控制身體，能察覺到外界信息。

所以，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對於外界發生的事，她並不能全部知曉。

也正因為這樣，被東方璃這混帳鑽了空子。

「真的沒做什麼，我哪敢做什麼。」東方璃舉起手，指天指地，「二丫，我保證就畫了這麼幾幅畫而已。」

「幾幅畫而已？」秦偃月甩著那畫，「你畫了這玩意也就罷了，還大咧咧地放在床底下，連個鎖都沒有。這玩意要是傳出去，我還見不見人了？」

這每一張畫，都是妥妥的黑歷史。

若是被別人看到了，簡直是古代版的社會性死亡。

「是我的錯。二丫，你別生氣了，我將這些燒掉，咱就當這事沒發生過吧？」東方璃輕聲哄著，「夜色已深，你累了一天，早該休息了。」

「你看今天這事能不能翻篇？你要是氣不過，打我幾下也行。」

秦偃月真想狠狠地捶他幾下。

東方璃這個人，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如謫仙，其實最腹黑。

活脫脫一個腹黑大蘿蔔。

秦偃月訓斥了東方璃好一陣。

東方璃不敢反駁，輕聲細語地哄著。

秦偃月覺得再訓他也沒意思，這才哼哼唧唧地將捲軸一一捲起來。

「二丫，來，我幫你燒掉。」東方璃見她情緒好轉，忙將畫軸接過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畫了。」

秦偃月猶豫了一會。

她雖然很氣東方璃亂畫這些東西，可，要燒掉有點捨不得。

畢竟，將自己的畫像扔到火裡，有種把自己火化的奇怪感覺。

後又轉念一想。

這些東西萬一不小心被人看到了，怪尷尬的。

她冷著臉，扔到暖爐裡。

暖爐裡的炭火遇見紙張，火焰登時竄到高處，如一條火龍叫囂著，片刻後，最終歸於沉寂。

東方璃看到騰起的火焰，有些嘆息。

嘆息歸嘆息。

他生怕真將秦偃月惹惱裡，不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二丫，我以後再也不畫了。時辰不早了，咱們還是休息去吧。」

「十幅。」秦偃月說。

東方璃挑眉，「你願意讓我再重新畫十幅？」

「畫你個大頭鬼。」秦偃月甩開他，兀自回到床上來，「你給我畫出十幅畫來，要用左手，就是沅芷先生的名義來畫。」

「用左手來畫那種圖，可能不如右手來得精細。」東方璃眯起眼睛，他恬不知恥地湊過來，「二丫，你剛才不是很生氣麽？怎麼突然想通了？」

「想什麼呢？我讓你畫十幅正常的畫。」秦偃月哼哼唧唧，「你再敢畫那種亂七八糟的黑歷史，我就再讓你的爪子斷一次。」

「不畫了。」東方璃也躺下來，「我堂堂一個王爺，整日忙碌，哪有閑工夫畫那玩意？」

「你要儘快畫出來，我等哪天有空了拿出去賣錢，算是給我的壓歲錢了。」秦偃月閉上眼睛。

「拿著畫去賣錢？」東方璃額角抽搐。

「偃月，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王府不缺錢，我們還沒到賣畫為生的階段。再說，秦家的資產多數都回到了你手裡，你也不缺錢吧？父皇母妃他們會給你準備壓歲錢，何苦去賣畫？」

「我去賣畫跟我缺不缺錢有關係？」秦偃月如囈語一般哼哼了兩聲，「橫豎，你必須得給我畫十幅出來將功贖過。」

「你畫不畫？」

「畫。」

「這還差不多。」

「二丫……」東方璃嘗試著攬住她的腰。

秦偃月打了個哈欠，「別鬧，困著呢。」

東方璃緊緊地擁住她。

「在梅林裡，你沒有說出口的話，到底是什麼？」他問。

秦偃月想起梅林裡的談話，低聲笑道，「你想多了，我哪有沒說出口的話？我那會兒正絞盡腦汁想應景詩詞呢。」

「別騙我，我能感覺到。」

「沒騙你。」

「還不說實話？」東方璃將秦偃月掰過來，與她面對面。

他細長的手指將她的頭髮撩到別處，眼睛嚴肅認真。

「你曾說過，咱們心有靈犀一點通，我能感覺到你的言不由衷。」他低聲道，「你想說的不是那個。」

「二丫，告訴我，你想對我說什麼？」

秦偃月聞到了東方璃身上的散發出來的清冷香味，滿滿都是安全感。

她垂下眸子，長長地睫毛閃爍著，「你真的想多了。」

「行了行了，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明早還有好些事要做，快些睡吧。」秦偃月說。

「咱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東方璃抓住她的手收緊了一些，輕輕哄著，「快說來我聽聽。你要是一直不肯說，我怕是一夜都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