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晉聽著燕姨娘的話，身體不停地顫抖。

當年救下他的小女孩，竟，竟是燕姨娘？

燕姨娘一直在他身邊，他竟不知道，還放任蘇夫人毀了燕姨娘的孩子。

燕姨娘的孩子……

謝琳琅……

都是因為他，因為蘇夫人，才會死於非命。

短短時間裡，蘇晉像是老了十歲。

「對不起，對不起……」蘇晉聲音悲慟。

「對不起有什麼用？」燕姨娘冷笑，「對不起能將琳琅姐姐的命換回來？如果對不起有用的話，我願意將蘇夫人的頭擰掉當球踢，再說一萬句對不起。」

燕姨娘拿出一個包袱來，「廬陽王，這裡面有我給蘇晉堵傷口的帕子，有我當年穿的那身衣裳，還有琳琅姐姐寫下的讓我們去準備急救方子，以及醫仙給開的方子。」

「另外，我還是謝泯將琳琅姐姐沉塘的目擊證人。」

一直不敢出聲的謝泯聽到這話，臉上一片死灰，「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怎麼可能……」

燕姨娘冷笑，「謝泯，你覺得你將知情者都殺掉就可以高枕無憂？」

蘇晉被這件事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就連蘇夫人也目瞪口呆。

「你，來蘇府，是有目的的？」蘇晉的表情痛苦，「你是來給琳琅報仇的？這些事，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早告訴你的話，你會相信我？飛鏡站在你跟前你都敢睜眼說瞎話，我若是說那些話，你的蘇夫人怕是早已經殺我滅口了。」燕姨娘冷道。

「從琳琅姐姐被沉塘那天開始，我一直在等著一天的到來。」

燕姨娘的表情痛苦而猙獰，「蘇晉，謝丹青，你們見過現世報嗎？哈哈哈。」

燕姨娘說著，跪下來，仰天大笑。

笑著笑著，眼淚卻不停地往外湧。

「是我害了她。如果不是我求助，琳琅姐姐就不會停下來，不會跟你有交集，更不會落得那種下場。」燕姨娘瘦削的身體顫抖著。

「都怪我，都怪我。」

「如果不是我，琳琅姐姐不會死於非命，更不會如此淒苦過一生，蘇晉，我今生最後悔的事就是救下你。」

「燕姐姐，別說了。」林飛鏡背過身去，默默擦了擦眼淚，「如果不是你及時告訴師父，我娘也不會被救，我也不會出生，我不怪你，我娘也不怪你。」

錯的不是燕姐姐。

錯的是狼子野心的謝丹青，以及謝泯夫婦。

此時，人證物證都已經齊全。

蘇夫人的話前後矛盾，不攻自破。

蘇晉也已經承認了蘇夫人的話是謊言。

而，謝泯再三強調自己有一兒一女，咬定了死去的是兒子，救蘇晉的人是大女兒琳琅，嫁給蘇晉的也是大女兒謝琳琅。

然，得出的結論卻是，蘇夫人是假冒的琳琅，謝泯的謊言也被輕易戳破。

這案件，已經真相大白。

廬陽王看了看宜陽王。

宜陽王微微點頭，剛才的證詞已經全部記錄下來。

「蘇夫人假冒謝琳琅，並有害死謝琳琅的嫌疑，欺君罔上，交由大理寺徹查處理。」廬陽王宣判道。

「謝泯夫婦謀害謝琳琅，證據確鑿，由大理寺定罪。」

「蘇晉身為朝廷命官，妄圖掩蓋真相，強行玷汙婦女，由大理寺關押，請聖上定奪。」

蘇夫人聽到這判決後，形象都不顧了。

憑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又沒做錯什麼。

當年是她先看上的蘇晉，是謝琳琅擋了她的路，她才不得已下殺手。

這不是她的錯，憑什麼要懲罰她？

「燕姨娘平日裡就跟我爭風吃醋，她肯定是懷恨在心，那些話都是她編造的，物證也是假的。燕姨娘的孩子是被我不小心踹到才流產的，她跟我有仇，燕姨娘的證言沒有意思。」蘇夫人面目猙獰道。

「過了這麼多年，根本無從考證，燕姨娘當不了人證，這些物證也只能證明燕姨娘救過老爺而已。」

「我不服，燕姨娘這分明是報復，冤枉啊。」

「皇上，臣妾冤枉。」蘇夫人嚎啕著，「請皇上給臣婦做主。」

皇帝的臉色漆黑。

印象裡，這蘇夫人也算知書達理。

今日見了真面目，方知，人至賤則無敵。

這蘇夫人，當真是又蠢又壞。

燕姨娘與蘇夫人有過節，證言的確可信度不高。

但，蘇晉已經承認了，蘇夫人再胡攪蠻纏下去也沒用。

就在皇帝要出面結束這場鬧劇的時候，又有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

「燕子無法作證，那老夫呢？」

一個仙風道骨，鶴髮童顏的老頭從天而降。

老頭的氣場相當強大，他似乎是故意施威，釋放出磅礴壓力。

這些壓力雖是面對眾人的，蘇夫人和謝泯那邊卻尤為嚴重。

蘇夫人承受不住，竟硬生生被這股威壓震得吐出一口鮮血來。

「師父。」

「師父。」

「醫仙前輩！」

三個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原本跟這件事無關的陸修從人群中出列，目光中帶著欣喜，「師父，您雲遊四海回來了？」

雲中子瞥了陸修一眼，「再不回來，世人還以為我死了呢。」

陸修嘴角抽搐。

的確有很多有關師父已經去世的傳聞。

這也怪不得別人亂想，雲中子離別時留下的信箋，分明是在告別。

醫仙這個稱號，原本就是師父的，師父不僅醫術高明，還懂星象，佔卜等，集所有神棍學之大成。

雲中子卻在某天將醫仙的名號讓給師兄——也就是林飛鏡之後，一聲不吭雲遊四海去了，許多人以為他是自己找了個塊風水寶地長眠去了。

「師父，您當初留下的信箋，可嚇死徒弟了。」陸修說。

「事出有因。」雲中子捋著鬍子。

誰讓他的寶貝徒弟懷了娃，還為了救某個混帳男人將奇毒引在自己身上。

要解開那種奇毒，需要潛深海，入火山，進風暴之眼，總之就是到各種極地去尋草藥，可謂九死一生。

他不能看著寶貝徒弟死掉，這才提前寫了遺書。

幸好他命大，活著回來了。

「你是什麼人？」蘇夫人眼看著一個又一個證人出現，恨不能將他們一個個撕碎。

雲中子並不理她。

他站在那裡，衣帶飄飄，眉眼彎彎地看向一臉震驚的廬陽王。

「喲，這不是度兒嗎，好久不見，你都變得這麼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