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東方璃的反應，秦偃月的心已經沉入谷底。

他如此驚訝，如此震驚，說明清音公主的事是真的。

也難怪他匆匆去宮裡之後這麼晚才回來，兩國皇子公主成婚，自然不能簡單了事。

秦偃月的身體如墜冰窖之中。

她垂下眸子，睫毛閃爍著，手在微微顫抖。

「二丫，那件事你怎麼知道的？」東方璃滿臉震驚，「你怎麼可能知道？那麼機密的事，你是從什麼地方知道的？」

他被皇叔秘密召進宮，皇叔將他帶到絕對隱蔽的地方才將父皇會在誕辰時下罪己詔，引咎退位，重立新皇這等驚天消息告訴他。

那種最高機密的消息，她是怎麼能隨便得到！

按理說，這件事，世上只有父皇，皇叔，他，三人知曉！

秦偃月對他的反應很是失望。

東方璃如此急切，如此震驚，表情如此複雜，還再三詢問她是從哪裡知道的。

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

「猜到的，畢竟這件事也不難猜。」秦偃月聲音發寒。

「猜到？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猜得到？」東方璃依然不太敢相信，「二丫，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沒有鬧著玩，我已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秦偃月盯著他的眼睛。「老七，我想知道你的意思，希望你能將你內心的想法告訴我。」

「我……」東方璃眉頭緊緊皺起。

二丫知道父皇要在誕辰這日讓小九認祖歸宗，聰慧如她，猜到父皇引咎退位的可能性倒是也有。

他沉默了一會，好看的眸子裡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我根本沒做好準備。」

「你這麼猶豫，是說明你心裡有想法？」秦偃月的心越發冰冷。

「當然。」東方璃將她放到床上，嘆了口氣，「若是一點想法都沒有，那是騙人的。畢竟，它太過誘人，我也肖想過很多次。可，想歸想，我始終覺得距離我很遙遠，突然降臨我頭上，我有些亂。」

秦偃月將被子扯過來，微微側身，將自己的臉埋到被子裡，「所以，你打算接受了？」

「我不知道，這件事實在太突然了。」東方璃在她身邊坐下來，「二丫，你，做好準備了嗎？」

秦偃月肩膀微微顫抖。

做好準備？

做好什麼準備？

準備迎接中陸王朝最受寵的公主進門？

準備將他分給別的女人？

還是準備捲鋪蓋滾蛋？

她和清音公主不可能並存，一旦老七接受了清音公主，她只能離開。

一想到這些，她的心像是被人生生撕開了一般。

她將被子抻了抻，蓋住頭，聲音悶悶的，「準備？你要我做好什麼準備？」

「你會抵觸也正常，畢竟太突然了，我到現在也不敢相信，生平第一次有這種奇怪感覺。」東方璃嘆息著。

他看著自己的手。

從宜陽王將那件事告訴他之後，他控制不住的發抖。

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除了震驚，更多的是無所適從。

「二丫，我很糾結，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我當眾拒絕掉，以後肯定會後悔。」東方璃的聲音很痛苦，「如果不拒絕，我又有些不知所措。我從來沒感覺到如此不知所措。」

秦偃月越聽越覺得難過。

東方璃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直截了當的拒絕，而是猶猶豫豫的。

他在猶豫，就證明他有想法。

東方璃也明確說了，他拒絕了以後肯定會後悔。

「你給我個準話吧。」秦偃月將被子抓緊，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波瀾不驚，「告訴我，你的選擇。」

東方璃很苦惱。

他用力捏著眉心，深深地嘆氣。

「二丫，我沒有選擇。我除了接受，沒有任何辦法，我現在很亂，從來沒這麼慌亂過。一想到那麼重的擔子要落在身上，我不知道該拒絕還是該接受。」

「如果我拒絕了，我們兩個以後的處境更加艱難。甚至，我沒法想象我拒絕了會怎麼樣，在那種場合下，我實在無法想象後果。最大的可能是，我就算沒做好準備，也得硬著頭皮上。」東方璃罕見的有些語無倫次。

秦偃月冷笑。

這些，應該是東方璃的真心話吧。

的確，如果東方璃拒絕掉與清音公主的婚事，以後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在權利面前，從前的誓言不值一提，感情亦如是。

「你可聽過一個故事？」秦偃月用後腦杓對著他，聲音裡聽不出悲喜，「有人問，如果你有一億兩銀子，你願意全部捐出去嗎？你猜那人是怎麼回答的。」

東方璃停頓了一下，不明白她突然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秦偃月接著說，「那人說，我願意。後來又有人問，如果你有一兩銀子，你願意全部捐出去嗎？你可知那人又是怎麼回答的？」

不等東方璃回答，她又接著說，「那個人回答說，我不願意，因為我真的有一兩銀子。」

東方璃不知她想說什麼，他有些疲憊地在她身邊躺下來，「你是想告訴我，人性本是自私的？」

「是啊。」秦偃月打開他伸過來的手。

「那一億兩銀子是天文數字，無關利益，自然可以說的冠冕堂皇。一兩銀子是真實擁有的，關係著切身利益，那些大義凜然海誓山盟都變成了笑話。」

東方璃察覺到秦偃月有些不對勁。

今天的她，好像憋著一股怒氣和醋意。

這股氣，讓他覺得莫名其妙。

這醋意也來得莫名其妙。

他支起手臂，側臥在她身邊，「二丫，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跟咱們剛才談論的事有何關係？」

「你覺得一點關係都沒有？」秦偃月冷笑。

不管是蘇點晴還是陸綿綿，都是無關緊要之人，東方璃想捨棄就捨棄了。

清音公主就不一樣了。

如果娶了清音公主，他下半輩子會順風順水。

清音公主和蘇點晴她們不是一個級別的。

東方璃終是舍不了利益。

「或許有吧。」東方璃道，「畢竟我曾經也肖想過，覬覦過，自私過。不過那會有二哥在，我只是想了想，並沒有當真。我覺得，那麼大的誘惑擺在跟前，說不動心才是騙人的。可現在情況完全變了，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