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歡秦姑娘？」白臨淵將杯中茶飲盡後，自顧自斟茶。

動作嫻熟，絲毫不將自己當外人。

「她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什麼秦姑娘。」東方璃已經掩飾不住，他的拳頭重重地落在桌子上。

力道極大，桌子上的茶壺茶杯被猛烈衝擊後，跌落在地上，凌亂一片。

「抱歉。」東方璃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激。

他將手抽回，放在袖子中。

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是我衝動了，你，走吧……」

「你不殺我？」白臨淵拯救了他用過的茶杯，抬眉。

東方璃已經在心裡殺了白臨淵千百遍。

他恨不得將這個男人千刀萬剮。

但……

他不能。

若偃月真心喜歡的人是眼前這個男人。

他殺了這個男人，偃月肯定會傷心難過。

東方璃睫毛輕閃。

他所能做的，是尊重偃月的決定。

若……

若，偃月真心喜歡的人，是眼前這個人，他會成全。

「你走吧。」東方璃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白臨淵眯起眼睛。

他看著東方璃強行隱忍的模樣，勾起的嘴角逐漸垂下。

「你真的不殺我？」白臨淵又問了一遍。

「我為什麼要殺你？」東方璃自嘲一笑，「若是她願意，本王會成全你們。」

東方璃站起來，往裡屋走去。

走了幾步，他才用近乎顫抖的聲音，「若是她選擇你，希望你，能好好對她。」

「她體寒，又貪涼，要控制她不要吃太多冰鎮食物。晚上睡覺不老實，容易踢被子。餓了之後會胡亂髮脾氣，只要餵飽她就沒事了。哦，她脾氣比較差，受不得委屈……」

東方璃絮絮叨叨地說著。

說到最後，有些說不下去。

他有些踉蹌地往前走，沒有再回頭。

白臨淵慢條斯理地將茶杯拿起，仔細端詳，「這茶杯，可以送給我嗎？」

「隨意。」

「多謝。」白臨淵將茶杯放到袖子裡。

長袖一揮，淡淡的香氣瀰漫在空間裡。

白臨淵看著東方璃的身影，聲音幽幽，「呵，恭喜……」

東方璃不知道白臨淵在恭喜什麼。

他已經無法再在這裡待下去。

他怕。

怕自己下一刻就要將這個男人碎屍萬段。

白臨淵看著東方璃離開的身影，斂去臉上的表情。

他瞥見了美人榻上炸毛的黑貓，靠近。

黑蛋喵嗚一聲，呲牙咧嘴想攻擊他。

白臨淵輕笑，「你察覺到了？不愧是她的小畜生，你放心，我什麼都沒做成。」

說完這句話沒頭沒腦的話，白臨淵飄然離開。

白臨淵離開後沒多久，天又下起了大雨。

電閃雷鳴。

大雨傾盆。

呼嘯的瘋狂吹動著窗子，如鬼哭狼嚎一般。

東方璃坐在床邊，身體僵硬。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夜色已深。

屋子裡沒有點蠟燭。

東方璃就那麼坐在秦偃月身邊，手指不停地描繪著秦偃月臉上的輪廓。

「二丫……」

一想到秦偃月心中另有他人。

東方璃心口疼得說不出話來。

他強忍著上湧的氣血，終於到了極限。

一股溫熱的液體從喉嚨裡湧出。

東方璃忙用手絹捂住嘴。

一大口鮮血吐出來，刺眼的紅色在閃電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東方璃臉色蒼白如紙。

一聲驚雷恰好響起。

驚雷聲如炸裂一般，震徹得屋子也顫抖了幾下。

秦偃月被這聲驚雷驚醒。

睜開眼睛時，恰好看到一抹血紅。

「老七！」秦偃月想大喊，喉嚨裡卻發不出聲音來。

秦偃月這才想起。

她被東方璃點了啞穴。

秦偃月急切地拽著東方璃的袖子，指著自己的嗓子。

東方璃踟躕了一會，將她的啞穴解開。

「老七！」秦偃月要氣炸了，「你是笨蛋嗎？」

她撲到東方璃懷裡來，聲音裡帶著哭腔，「你嚇死我了。」

東方璃有一瞬間的怔忡。

猶豫了片刻，卻沒有推開她。

秦偃月將東方璃緊緊地抱住，身體在劇烈顫抖。

「你是不是傻？為什麼要點我的啞穴？為什麼要讓我睡著？你快嚇死我了。」

秦偃月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東方璃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我看看你有沒有中毒。」秦偃月想起正事。

她抓住他的手腕，東方璃的脈搏跳動不太對勁，有急火攻心的癥狀。

還好，沒有中毒的跡象。

秦偃月無法放鬆下來。

白臨淵下的毒，不可能輕而易舉就能查出來。

秦偃月想看看東方璃的面色，舌苔，身上的可疑之處。

「怎麼不點燈？」

秦偃月想點燈仔細檢查一番。

又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不行，你先跟我去浴池。」秦偃月急切地拽著東方璃去了不遠處的池子。

東方璃沒有拒絕，如行屍走肉一般跟著秦偃月往前走。

浴池裡的燈光還算明亮。

「把衣裳脫了，你這身衣服得燒掉。」

秦偃月見東方璃遲遲沒反應，動手脫他的衣裳。

東方璃下意識地往後一退，避開了秦偃月的動作。

「你這是怎麼了？聽話，脫了衣裳。」

東方璃皺眉，不語。

秦偃月終於察覺到，現在的東方璃很不對勁。

「老七……」

她走到東方璃跟前，與他面對面。

「你，怎麼了？」

「還在生氣麽？」秦偃月想抱他。

東方璃僵硬了一下，沒有躲開。

秦偃月抱住他之後，才發現他高大的身體在顫抖。

身上，一片冰涼。

「老七……」

沒有回應。

「東方璃？」

依然沒有回應。

「東方狐狸……」

「東方醋醋。」秦偃月有些急了，她拍著東方璃的臉頰，「你跟我說句話行嗎？」

從她醒過來，東方璃就沒開過口。

沉默得令人心底發慌。

看到這樣的東方璃，秦偃月突然有些害怕。

「你跟我說句話，可以嗎？」秦偃月抬眼看著他，近乎祈求，「行嗎？」

東方璃的表情很複雜。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將秦偃月抱在懷裡。

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裡一般，力道極大。

秦偃月被他緊緊地箍在懷裡，呼吸困難。

東方璃在顫抖。

他的頭抵在她頭頂上，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東方璃有千言萬語。

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刻在記憶深處的，是二丫跋山涉水而來，帶他穿過黑暗世界的寒冷與孤獨。

他發誓，此生要回以全部的愛。

然，這終究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