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唐聽絮身體劇烈顫抖。

原本就瘦削的身體搖搖欲墜，似乎很害怕外面的人，眼睛裡滿是驚恐。

「你在害怕什麼？外面的人是誰？」秦偃月問。

唐聽絮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忙將眼底的情緒斂去，「讓雲夫人見笑了，外面這人是……是我婆婆。」

「你婆婆？」秦偃月震驚。

女高音喊唐聽絮的語氣，可不像是喊兒媳的語氣，更像是喊丫鬟。

「嗯……」唐聽絮福了福身，「雲夫人，請您們稍事休息，我先出去一趟。」

「等一下。」秦偃月拽住唐聽絮。

「唐家難道沒有丫鬟婆子嗎？為什麼要讓你這兒媳婦去幹活？」秦偃月不解，「門口那些小廝都養的膘肥體壯的，既然有錢請他們，應該也會有丫鬟婆子吧？」

唐聽絮的手乾裂粗糙，一看就是乾習慣了臟活重活的。

秦偃月也能聞到她身上的泔水味，糞臭味等等。

這說明唐聽絮不僅要做灑掃的工作，連打掃廁所這種活計也要做。

唐聽絮表情複雜，「這……」

秦偃月的聲音冷下來，「唐姑娘，這雖然是你的家事，但，你父親唐元是太子殿下的屬下，我是代表太子殿下來的，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東方璃也已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

「唐元忠肝義膽，我不記得他如此囂張奢華，更不記得他如此苛待女兒。」東方璃說，「你自小養尊處優，為何會幹這些粗活？」

唐聽絮用力抿著嘴，「二位，不要再問了。」

「求求您們。」她聽著外面人不斷叫罵，臉色灰白灰白的，「這也是為了您們好。」

「你在怕他們？」東方璃臉色冷下來。

唐元級別不高，但好歹是他的屬下。

敢欺負唐元父女的，等同於欺負到他頭上。

「噓，小點聲，他們，他們很可怕。」唐聽絮有些慌張，壓低了聲音，「他們跟這附近的地痞流氓勾結，還勾結了水燕山上的山賊，山賊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人人懼怕，您們千萬不要摻和到這些事情裡來，您們沒必要得罪他們……」

「當地官府呢？」秦偃月蹙眉。

「這事怪我。」東方璃說，「當地官府知道唐元是我的人，唐元的行動代表著我的行動，故而，當地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沒法管，也不敢管。」

唐聽絮微微瞪大眼睛，「您，您在說什麼？」

「唐姑娘，不要毀了唐元的一世英名。」東方璃打斷了唐聽絮的話，「何況，發生了這種事等於毀了我的名聲，我不能坐視不理。」

東方璃亮了令牌，「你應該認識這個吧？」

看到那令牌時，唐聽絮直挺挺地跪下來，震驚無比，「您，您是太子殿下……」

「我來這裡是機密中的機密。」東方璃將令牌收起來，「對了，這位雲夫人是太子妃。」

秦偃月眯起眉眼，「雲夫人是太子殿下臨時想出來掩人耳目的，我本姓秦。」

「唐聽絮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唐聽絮磕頭行禮。

「行了行了，快起來吧。」秦偃月道，「以後不必行禮，還是稱呼我雲夫人即可，千萬要記得。」

「是。」唐聽絮心情很複雜。

她原本以為他們是太子麾下的貴賓。

卻沒想到他們就是太子和太子妃本尊。

唐聽絮無比愧疚，「唐家如此敗壞太子殿下名聲，實在無顏再見您們……」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再糾結也沒什麼用。」東方璃說，「我們是隱居到此，可能會在這裡住幾個月，太子妃有身孕，我必須清除掉一切隱患。」

東方璃說，「唐姑娘，你還是照實說吧。」

唐聽絮用力抿著嘴，「都是我不孝，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大概也不會變成這樣……」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事情是這樣的。」

「三年前，一個過路窮書生餓暈在我們家門口，我做主將人救起，給他請大夫治病，還收留他在府中好生休養好生讀書。」

唐聽絮的手指捏著袖子，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驚恐，身體不停顫抖。

「他一開始彬彬有禮，滿腹詩書，經常跟父親談經論道，又玉樹臨風溫潤有禮的，父親對他很欣賞。也是那時，我對他有了些好感。」

「父親看出了我的想法，我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紀。父親去詢問了書生的意見，書生自然高興，就這樣我們成親了。」

唐聽絮說，「成親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表現也很好，溫潤儒雅，溫和有禮，深得唐府上下的愛戴。父親也願意帶著他去擴展人脈，將多年老友介紹給他。父親那些老友也對他讚賞有加。」

「成親一年後，父親染了風寒後，身體一直不好。父親覺得是自己老了，該享享清福了，慢慢將唐家的生意交給他。他接手後，很快將唐家生意熟悉了個徹底。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態度劇變。」

唐聽絮想到了可怕的事，手一直在哆嗦。

「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對我動輒打罵，對丫鬟們動手動腳，對父親也不尊重。一開始都以為他中邪了，父親甚至請來了和尚道士，可那些和尚道士都被打跑。」

「他不再彬彬有禮，而是變得非常粗鄙。除了打罵我，還幾乎沾染了唐府上下有點姿色的丫鬟甚至媳婦，他強行佔有她們，對她們動輒拳腳相加。甚至，還將找上門來的，那些媳婦們的男人打殘。」

唐聽絮擦著眼淚。

「他的獸行不僅如此，他強行收回農田租戶的耕牛，將上交糧食的比例翻倍，看到農戶家有姿色的女子就強行拉來抵債……」

「他將父親的名聲敗壞得一塌糊塗，父親很生氣，跟他對峙時候，父親無緣無故暈倒，昏迷了三天三夜才清醒過來。之後父親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慢慢竟不能起床了。」

「唐家的錢財都掌握在他手中，他不給父親請大夫，我只能用我私房錢，後來我的私房錢也被奪走，我無計可施，只能偷偷變賣首飾給父親買葯。」

「父親臥床不起後沒幾天，他將老家的人接過來。」唐聽絮低聲啜泣著，「我這才知道，原來他早已經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