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榮妃到底是什麼背景？」秦偃月皺著眉頭。

茶姑不是那種怕這怕那的性子，她再三強調榮妃背景強大，說明榮妃真的很不好惹。

「你可知道麒麟閣？」茶姑問。

秦偃月點頭。

東陸王朝的圖騰是青龍，青龍是麒麟首，蛇身，鯉魚尾巴。

麒麟閣，象徵著東陸之首。

裡面供奉著的牌位一共有九個，是對東陸王朝貢獻極大的人。

就連皇帝也要敬重上幾分。

「麒麟閣裡，供奉著九位開國功臣。榮妃的先祖，位列第九，也是目前唯一一位還活著的麒麟閣功臣。」茶姑說。

「天靈道人是麒麟閣之首，按理說應該更加顯赫，但，天靈道人沒有成親，也沒有開枝散葉，只剩下名號還在。你只是天靈道人的弟子，遠比不得還活著的那位。」

秦偃月眯起眼睛。

經茶姑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了那未曾謀面的奶奶。

爸爸都沒見過奶奶。

聽說是在爸爸很小的時候，奶奶就出事了。

老頭子孤苦伶仃這麼多年，竟沒想再找個媳婦。

以他的性情才學，應該不至於一直光棍才是。

「七王妃，你聽到我在說什麼了嗎？」茶姑見她在神遊，提高了聲音。

「聽見了。」秦偃月眉眼彎彎，「茶姑別擔心，事情已經發生了，糾結也沒用，總會有辦法的。」

茶姑嘆了口氣，「你這性子啊。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肯吃虧，剛正不阿。可，人活在這世上，怎麼可能一直有稜有角，吃過虧，受過罪，慢慢被歲月磨平了。」

「有些人能得罪，有些人得罪不得，七王妃，你別怪我囉嗦，謹言慎行，明哲保身終歸是沒錯的。」

秦偃月懂茶姑的意思。

榮妃家族勢力龐大，若真碰撞起來，她佔不到便宜。

但……

若榮妃能夠仗著家族庇護。

她也能啊！

老頭子就是為了讓她不受欺凌，讓她能夠在這裡橫著走，才不辭辛勞來到這個世界，為她鋪墊好一切。

老頭子耗盡一生為她爭取了這麼多，不是讓她唯唯諾諾怕這怕那的。

茶姑將她的表情收在眼底，微微搖頭。

七王妃終究太年輕，沒經歷過挫折，沒見識過這個世上的黑暗。

人總是要吃點虧才能長大。

秦偃月沒忽略掉茶姑眼中的失望。

她無從解釋。

她只能告訴他們，天靈道人是她師父，是教她醫術的人。

無法告訴他們，天靈道人是為了她才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她不受戰亂之苦才協助開國皇帝建造東陸王朝，為了她不被任何人欺凌才耗盡生命為她鋪好路。

「你這性子，跟雲妃娘娘很相似。性子急，脾氣爆。」茶姑嘆息，「我總在想，若是雲妃當年能軟一點，圓滑一點，興許就不會遭那些罪。七王妃，你不要步雲妃娘娘後塵。」

「母妃，應該很喜歡父皇吧。」秦偃月襯度了一會，看了雲妃房間的方向一眼，聲音幽幽，「愛之深，恨之切。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但，我能猜測到，父皇不信任母妃。」

這話一出，茶姑僵在那裡。

她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秦偃月，「你，在說什麼？」

「若是父皇對母妃更愛一點，信任更深一點，興許，不會出現那種悲劇。」秦偃月稍稍提高些聲音。

她對茶姑說著，目光卻一直瞥向雲妃屋子。

「我跟母妃性子相似，卻終歸是不同的。」

雲妃對皇帝的感情是真的。

皇帝對雲妃的感情，自然也是真的。

然而。

十幾年前，怕不是如此。

倘若當年，有皇帝堅定不移的支持，雲妃興許也不會遭遇那些。

性格獨立的她，絕不會步雲妃後塵。

茶姑的臉色變了幾變。

秦偃月戳到了最關鍵的點上。

雲妃會遭遇那些，最直接的原因是皇帝的不信任。

若是皇帝能夠義無反顧信任雲妃，興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茶姑，我是胡亂說的，你別介意。」秦偃月見茶姑臉色變了，忙道，「放心吧，榮妃家族勢力強大，懷璧其罪，更應該小心謹慎，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對我出手的。」

「就算對我出手，我也不怕。」

「走嘍，火還沒滅，離開時間長了有危險。」她將小羊抱起來，向後院走去。

茶姑看著秦偃月決絕的身影，深深地嘆氣。

「也對，七王妃跟娘娘不一樣，是我多慮了。」

她自言自語著，快步向著後院走去。

前院裡終於恢復了安靜。

此時。

雲妃娘娘的房間裡，皇帝臉黑得像黑炭一般。

「亞父將門拆了之後，朕還挺高興的，現在看來，有那扇門倒是好的。」他一邊剝橘子一邊哼哼唧唧的，「不然，什麼阿貓阿狗都來擾你清凈。」

雲妃有些無語。

最近這些天，皇帝一般是退朝後和老七一道過來。

在這裡待個一刻鐘，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

之後。

他再偷偷摸摸地潛進來，讓蘭公公以送補品的名義將重要的奏摺送來，一邊陪著雲妃，一邊批閱奏摺。

除去午膳晚膳之類的特殊時段，他幾乎整天都膩在溪雲宮裡。

自然，也將院子裡剛才發生的事看了個一清二楚。

「你何必給我晉陞？」雲妃懶得睜眼，「貴妃不比普通妃嬪，統共才有四位，惹人眼紅也正常，你這不是給我找不自在嗎？」

皇帝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邊咬了咬，「朕想補償你。」

雲妃臉色微變，她不著痕跡地將手抽出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有什麼可補償的？」

「秦偃月與茶姑的談話，我聽得真真的，她沒說錯什麼。」皇帝說，「當年，的確是我不信任你才會導致悲劇。這些年我很自責，想補償，可，你你身體越發不好，我不敢打擾。」

「現在你身體好了，我想彌補彌補你，雲兒，你就讓我放手去做吧。」

這十來年，他勵精圖治，天下太平，國力強盛。

東陸王朝已經不是從前的東陸王朝。

他也不是以前的他。

現在的他，有能力將她寵上天。

雲妃聽他自稱「我」，而不是「朕」，睫毛微微扇動。

她嘆了口氣，「老夫老妻了，說這些幹什麼？你還是快些回去吧。偃月進來把脈的時候，目光一直盯著簾子後頭，興許是尋到了蛛絲馬跡。你堂堂一個皇帝，被小輩們當賊抓了，不要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