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然不語。

氣氛有些沉鬱。

東方瓔本想暗搓搓求求父皇，讓父皇準許七嫂教給他變戲法。

看到皇帝面色不虞，非要給瑤妃定罪的模樣，也顧不得這事，忙跟著說，「父皇，瑤妃娘娘肯定是冤枉的，求你放了瑤妃吧。」

皇帝瞪了東方瓔一眼。

東方瓔害怕他，唯唯諾諾地躲在秦偃月身邊，「兒臣可用性命擔保，瑤妃娘娘不會做這種事……」

他瞧著皇帝的臉色越來越差，聲音也低下來。

「七嫂……」他眼淚汪汪地拽著秦偃月的袖子，「你勸勸父皇吧。」

「老十。」皇帝突然呵斥了一聲。

「在。」東方瓔下意識地站直，垂首立正。

「你告訴朕，你的功夫是從哪裏學來的？」皇帝沉著臉，問了完全不相乾的話題。

東方瓔有些懵。

秦偃月也有些懵。

皇帝這轉移話題的水平，也忒差了點吧！

這生硬的轉場，讓人轉不過彎來。

「兒臣就跟著夫子他們學的啊。」東方瓔眼睛閃著，「兒臣每天功課很多的，從來沒偷懶，父皇明鑒，您別聽夫子們的告狀。」

他心裏打鼓。

夫子們也真是的，他就是偷個懶頑皮了一點而已，這點小事還要跟父皇彙報。

「說實話！」皇帝呵斥了一聲。

東方瓔本就有點害怕皇帝，被他一嚇，打了個哆嗦。

「兒臣知錯。兒臣不該趁著李夫子睡覺，將他鬍子剪掉了。兒臣不該往王夫子書袋裏放老鼠。兒臣不該裝肚子疼來逃避懲罰。」他越說，頭往下低得越厲害。

皇帝聽得臉色漆黑。

他早就知道老十調皮，沒想到他能調皮成這樣。

怪不得教他的夫子們都怨聲載道的。

「朕沒問你這些，老實交代，在太儀宮你接住卯卯時用的功夫，是從哪裏學來的？」

東方瓔想了想，「當然是在老祖宗那，叫什麼煙……」

秦偃月一驚。

老十才跟姬無煙學了幾天功夫，就被皇帝發現了？

姬無煙那種大魔頭一向放，浪不羈愛自由。

尤其是隻身闖入北陸皇宮，數萬禦林軍對他沒轍這事相當有名。

各國皇室都對他談之色變，生怕他來了興緻闖進去做什麼過分事。

若是被皇帝知道大名鼎鼎的魔頭就在七王府當丫鬟，不僅會給姬無煙添麻煩，還會掀起別的風波來。

她忙拽了老十一把。

「哎喲。」東方瓔吃疼，「七嫂，你拽我幹啥。」

「跪下。」秦偃月呵斥。

東方瓔不明所以。

「聽話。」

他乖乖巧巧跪下。

「父皇恕罪。」秦偃月道，「兒臣自作主張，讓老十拜了毒聖為師。」

「毒聖？」皇帝蹙眉。

「是，貨真價實的毒聖。」

皇帝很懷疑。

有關毒聖的名號，他也聽過不少。

那個人對毒藥相當精通，行蹤不定，脾氣怪異。

毒聖收了老十當徒弟？

「父皇，此事千真萬確，兒臣不敢撒謊，因事情緊急，兒臣未能及時彙報給父皇，還請父皇恕罪。」秦偃月硬著頭皮回道。

老十拜了白臨淵為師這事肯定瞞不住，與其遮遮掩掩，不如老老實實交代了。

白臨淵和姬無煙不一樣。

姬無煙為了玉兒做出很多奇葩事，說人人喊打也不為過。

白臨淵不屑與凡人為伍，名號響亮，羽毛乾淨。

也就她知道他是個變態。

「毒聖與醫仙齊名，是可遇不可求的。」秦偃月見皇帝不開口，心裏忐忑，接著說，「毒聖能夠看中老十，這是緣分。老十年紀小，正是學東西的好時候，兒臣以為這是好事……」

皇帝雙手負立，目光幽幽。

秦偃月越說聲音越小，「兒臣所說句句屬實，父皇要是不願意……」

不願意也得願意！

這事沒得選擇。

能夠隻身闖入北陸皇宮的姬無煙，從來沒贏過白臨淵。

白臨淵的本事深不可測。

那變態不僅武功高，還擅長用毒，惹怒了他不知會發生什麼。

皇帝審視著秦偃月，「你瞞了朕什麼？」

秦偃月如芒在背。

「兒臣哪裏敢隱瞞什麼？再說，兒臣身邊不是有紫禦衛麽？兒臣的一舉一動，父皇應該都知道才是。」她乾笑著。

「你在責怪朕監視你？」

「不，不是，父皇是在保護兒臣，如果不是紫禦衛在，兒臣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皇帝的臉依舊是黑的。

她還有臉說！

她統共呼喚了兩次紫禦衛，一次是將老三太監，一次是往老三嘴裏塞糞桶。

天下敢這麼使喚紫禦衛的，隻她一人。

「好端端，毒聖為什麼要收老十當徒弟？」皇帝問出心中的疑惑。

「因為師父貌美如花，我看著心生歡喜。」東方瓔道，「就同意當他徒弟了。」

秦偃月額角抽搐。

她拍了東方瓔的頭，「別胡說。」

「父皇，是這樣的。毒聖見到老十之後，覺得老十……嗯，老十骨骼清奇，是萬裡挑一的天才，這才執意要收他為徒。」

東方瓔恬不知恥地點著頭，「沒錯，我是萬裡挑一的天才。我可不是隨便拜師的，要不是師父長得太好看，我還不拜了呢。」

「謙虛點。」秦偃月無語。

她一本正經地胡說，老十一本正經地附和。

這要是追究起來，也算是欺君之罪了。

皇帝沒有表態。

秦偃月有些緊張。

父皇不好惹，白臨淵更不好惹。

父皇是君子，白臨淵那貨就是個小人，君子哪裏能鬥得過小人？

「算了。」沉默了一會之後，皇帝道，「這是老十的緣分，朕不會過多乾預，起來吧。」

因天靈道人的原因，東陸對醫學極為推崇。

要下毒，先學醫，毒與醫本就相輔相成的，皇子學醫也不是沒有先例。

有毒聖庇護，老十能夠平安無虞長大，也能夠在朝堂風波中自保，這並不是壞事。

「謝父皇理解。」秦偃月鬆了口氣，拽著東方瓔站起來。

老十的話題結束，皇帝沒有開口。

秦偃月也不敢主動開口，屋子裏，只有滴答滴答的輸液聲。

空氣又陷入到了沉默和尷尬裡。

「奶娘什麼時候能醒來？」好一會之後，皇帝才問。

「不知。」秦偃月道。

「不知？」皇帝皺眉。

「兒臣沒法給出確切的時間。」秦偃月咬了咬嘴唇，「父皇……有句話，兒臣不知該說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