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偃月聽得生氣。

這陷害的方法未免也太老土太狗血了。

只要眼睛不瞎，耳朵不聾，必定能分辨出來其中的貓膩。

「後來呢？」她問。

東方璃斂著眉。

惡語傷人六月寒。

就算母妃什麼都沒做，傳的人多了，那些虛無縹緲也會變成事實。

再加上一些又蠢又壞的人趁機落井下石，母妃在劫難逃。

「最開始的時候，父皇對這些並不在意，他不相信這些東西。」東方璃道，「有父皇庇護，母妃得以安全。」

「但，好景不長，父皇出現了莫名的頭疼癥狀。」

「不僅頭疼，還會莫名心口疼，渾身都疼。那種感覺，就像是被針扎了一般。疼痛情況越來越嚴重，太醫查不出什麼來，父皇的精神狀態也越來越萎靡。」

秦偃月嗓子發緊。

皇帝在這種關鍵時候犯病，怕是某些人的圈套。

她手指輕輕點著桌子，腦補出一場大型陰謀來。

「更為詭異的是，父皇只有待在母妃宮裏的時候才會出現那種針扎般的疼痛，一旦離開，癥狀會莫名其妙消失。」東方璃道。

「消失？」秦偃月挑眉。

「嗯，特別詭異，只要父皇一靠近，必定會頭疼欲裂。離開後，癥狀減輕乃至消失。」東方璃道。

秦偃月覺得奇怪。

巫蠱那種東西，絕對是騙人的。

若是真能通過那玩意害人，早就天下大亂了。

根本講不通。

「父皇的情況日益嚴重，上書請求誅妖妃的大臣們也越來越多，加上皇宮裏還出現了一系列的怪事，那些怪事悉數算在了母妃頭上，父皇的疑心病越來越重。」

「就在這時候，一個自稱五毒散人的人來到聞京城，他說母妃是妖孽轉世，說母妃是利用妖法降住父皇，降住父皇的方式正是收集父皇的頭髮，再用髮絲做成小人，通過這種方式將父皇牢牢控制住。」

「所以，在母妃宮裏搜查到了小人？」她問。

「嗯。」東方璃手指攥緊，因用力過大，關節泛白。

「五毒散人說，父皇是九五之尊，有神龍護體，這莫名其妙的頭疼正是神龍與妖孽對抗的結果，父皇離開雲妃宮裏癥狀就減輕也是因為妖力減弱。」

「一派胡言。」秦偃月忍不住呵道，「妖言惑眾。」

「父皇本不信，可太后娘娘卻信以為真，太后命令人徹查母妃宮裏，果真找到了一個人偶。」東方璃接著說，「人偶裡塞滿了父皇的頭髮。」

「這東西肯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裏的。」秦偃月聲音憤憤。

這陷害也太拙劣了。

「找出那人偶之後，母妃自然是不肯承認的。但，小人上面的字跡是母妃的字跡，那頭髮自然是父皇的頭髮，就連製作小人的布料，也是用父皇的貼身衣服做成的。」東方璃道。

「字跡可以模仿，給父皇梳頭的人能夠輕而易舉拿到父皇的頭髮，父皇的貼身衣物就更好解釋了，貼身伺候的宮女太監都能拿到。」秦偃月說，「這些根本無法定罪吧？」

「嗯。」東方璃聲音沉沉，「單靠這些，並不能說明什麼。真正讓父皇大怒的是，小人裏面還藏了一個東西。」

「那東西，是父皇的心臟。」

秦偃月正摩挲著茶杯。

聽到這話，嚇了一大跳，手抖動不停，茶杯被打翻後，滾燙的茶水濺落在手上。

「你說什麼？」她顧不得疼痛，緊著嗓子，「父皇的心臟？」

心臟被取出來之後，人肯定會死的。

那人偶裡怎麼可能有父皇的心臟？

「我還沒說完。」東方璃說，「是父皇親手給母妃刻的心形石頭，那石頭是用紅瑪瑙做成的，火紅如心臟一般，所以母妃稱之為父皇的心臟，倍加珍惜。」

「心形石頭被放在人偶的心臟位置，用母妃的頭髮纏繞著。」他嘆息道，「恰恰，父皇看到那人偶的時候，頭疼得特別厲害，正是平日裏出現的癥狀。」

「父皇大驚，五毒散人趁機跳出來，又蹦又跳了許久後，將人偶扔到了火爐裡，人偶燃燒之後，散發出一股奇怪的香味。香味散盡，父皇的頭疼癥狀也消散了。」

秦偃月拿了抹布來，擦乾淨桌子上的茶水。

殘茶的水漬裡映出她震驚無比的表情。

人偶燒毀，癥狀消失。

這種事，有可能做到嗎？

厭勝之術是騙人的才對，那種東西根本不符合邏輯。

「然後？」她重新坐下來。

「父皇親眼見證了這一切，自然信以為真，他勃然大怒，將母妃打入大牢。母妃沒做過這種事，萬般辯解，父皇卻只相信眼見為實。

為了調查真相，父皇對母妃宮裏人嚴加拷問，那些拷問之人被收買，他們將母妃宮裏的人狠狠地按在水中，說實話的全部被淹死，編造母妃謊話的人活了下來。」

東方璃說出這些的時候，身體微微顫抖。

就算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想起這些時，還是止不住驚恐。

秦偃月曾聽杜衡說過。

東方璃小時候目睹過很殘酷的事，導致他很怕水。

她抱住顫抖不停的他，「小時候的你受苦了。」

先前她與東方璃相看兩厭，隻覺得是抓住了他的缺點，有機會好好戲弄戲弄。

現在，只剩下心疼。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東方璃的手指穿過她的髮絲，「我早就沒事了。」

「騙子。」秦偃月鼻音濃濃的。

東方璃愛乾淨，每天洗澡的時間卻很短。

年少的陰影哪是那麼容易消散的？

「以後我幫你洗。」

「嗯？」東方璃眼睛閃著光，「二丫，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秦偃月捧著他的臉，用了嚴肅認真的語氣，「我知道你不喜歡碰水，每次洗澡都是一種煎熬，所以，以後我跟你一起。」

只有肯下功夫，他的恐水症肯定能治好。

東方璃眸子發藍，「那，我現在就想洗。」

「……」秦偃月嘴角抽了兩下，「別得寸進尺。」

「二丫，你這是說話不算話？」他抓住她的手，將她拽到懷裏來，聲音幽幽然，「我剛才可聽得真真切切的。」

「來伺候本王沐浴。」

「滾蛋。」秦偃月跳進了自己挖的坑裏，額間滿是黑線，「別轉移話題，繼續說。」

明明是很沉重的話題，東方璃畫風突，變成了一頭狼。

一點都不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