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姑起身點燃了辟寒香。

屋子裏暖氣翕然。

「雲妃娘娘這病也怪，不吃東西沒事，吃了東西胃部就像針扎一般，疼痛難忍。用了飯之後不足盞茶時間，她就腹痛難忍，必須臥床休息許久才好受些。」

「這些年來，不知看了多少名醫，吃了多少葯，都不管用。雲妃娘娘每次用飯都是一次相當難熬的經歷。也就今兒她見了你高興多吃了兩口，平常一天隻吃一丁點。」

秦偃月皺起眉頭。

如果是胃病，吃了東西會難受也正常。

但，不吃東西不難受，吃了東西就難受就不太正常了。

何況還是十幾年的老胃病。

「雲妃娘娘不僅有胃病，她的手腳也不方便，雖不至於不能動彈，卻是動一動就疼痛不堪。尤其是那雙腿，有陽光時還好一些，碰到下雪或者陰雨天，娘娘經常疼得死去活來。」茶姑搖頭嘆息。

那麼美麗的一個人，硬生生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這麼說來，你做素肉這類容易消化的食物，也是因為母妃的胃病？」秦偃月問。

「是了。」茶姑有些感慨，「雲妃娘娘其實是個很好性的人，就因為那場災難，性情大變。她也不是想拒人千裡之外，而是她一向要強，不想讓人看見她痛苦難受的樣子。」

秦偃月聽得唏噓。

雲妃娘娘美若仙子，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這等美人，也時刻承受著難耐的痛苦。

「興許，我可以幫上些忙。」秦偃月道，「我覺得母妃的胃病蹊蹺。仔細查查也是好的。」

茶姑道，「沒用的，皇上心疼雲妃娘娘，這些年都是陸覲來為娘娘調理，照樣沒什麼起色。陸覲說除非天靈道人出現，不然……」

她沒有再說下去。

天靈道人早已經雲遊四海去了，連皇上也找不見他的蹤跡，找他，無異於大海撈針。

秦偃月愣了一下。

她好像知道父皇將她攆到這裏來閉門思過的原因了。

雲妃娘娘變成這樣，皇帝疼在心裏。

天靈道人不可能親臨，但，她是天靈道人的弟子。

皇帝表面上是攆她來這裏閉門思過，其實是讓她給雲妃治病來了。

秦偃月想通了這一層，有些感動。

皇帝看起來冰冷嚴肅，難以接近，其實內心極其溫柔。

從他對待平妃的態度就能看出。

「茶姑，父皇經常來這裏嗎？」

「不常來。」茶姑道，「早先皇上每天都要來的，雲妃身體不適，皇上常常進不來門，後來皇上忙碌起來，每隔十來天會來碰碰運氣。你問這些做什麼？」

「沒。」秦偃月笑著，「茶姑，這幾天我都會住在這裏，我教你做一樣東西，你手巧，肯定一學就會，你意下如何？」

茶姑不解。

「就當我住在這裏的回禮了。」秦偃月沒忽略掉雲妃眼底的落寞。

也沒忽略掉雲妃娘娘提起父皇名字時眸子裏的光芒。

若是能治療好雲妃的病，再教會茶姑奶茶的製作方法，父皇和雲妃的關係應該能恢復些。

「也好。」茶姑不知她想做什麼，應下來。

「娘娘讓我收拾出了東廂房，你暫且住在那裏，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跟我說。」她將秦偃月帶到一間房間裡。

秦偃月道了謝。

茶姑有許多事要做，她也不好叨擾，回屋後，呆坐了一會，無所事事，又躺到床上。

溪雲宮位於后宮一隅，鮮少有人來，伺候丫鬟也只有茶姑一個人。

和鳴玉宮的熱鬧不同，這裏安靜得讓她有些心慌。

習慣了東方璃在身邊，習慣了杜衡他們的插科打諢，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各種無所適從。

百無聊賴間，她又將第二枚戒指拿出來，仔細觀察。

戒指的材質，模樣，都與她那枚一模一樣。

尤其是戒指上的月石，那種獨特的觸感，是絕對做不了假的。

她將戒指戴在手上，集中注意力，想著窺探一下戒指裡有沒有跟她那枚一樣醫藥大樓。

不管如何凝神，都窺探不到什麼。

秦偃月嘆息一聲。

爺爺說過，月石是一種相當奇特的存在，力量相當強大，不僅可以扭曲空間，還能扭曲靈魂。

上一個戒指她還沒捯飭明白，又來了一個。

她已經迫不及待再去萬鶴觀一趟了。

秦偃月盯著戒指看了半晌，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反而，在戒指散發出來的微弱光芒裡，她有些迷糊，困意伴隨著一陣暈眩感傳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恍惚裡，她好像又見到了那棟醫藥大樓。

大樓的樣子跟記憶中的一樣。

她看著藥房，器材庫，心電圖室，彩超室等等，每個科室都大門緊閉。

秦偃月走在空無一人的醫藥大樓裡，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她在走廊裡徘徊了許久，想著再往上走時，卻發現本該筆直向前的走廊不知什麼原因變得彎彎曲曲，就像迷宮一般，醫藥大樓也在變形。

她無法保持平衡，隨著變形的大樓來回晃蕩，最終被嚴重變形的大樓甩出去。

身體如墜懸崖，強烈的失重感傳來。

她嚇了一跳，一個激靈坐起來。

坐起來之後，失重感消失，恍惚頭暈感消散，剛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你做噩夢了？」身邊，有清冷熟悉的聲音。

「我夢到我被變形的醫藥大樓甩了出去，墜樓了。」秦偃月呼出一口氣，「實在太詭異了，我覺得是這第二枚戒指在搞鬼。」

「第二枚戒指？這戒指不是假的嗎？」熟悉的冷香味傳來，她的手被人抓住，輕咬了一口。

「不是，假的被我放起來了，這個是雲妃娘娘給我的，這枚戒指跟我那枚一模一樣……」秦偃月說著，突然愣住了。

她被噩夢嚇了一跳，一時間竟沒察覺到不對勁。

看到床上那張酷似雲妃的俊臉時，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臉驚愕，「東方璃，你怎麼來了？」

這裏不是后宮嗎？

他不是無詔不能進來麽？

東方璃極喜歡她驚訝的反應，他斜倚在她身邊，攬住她的腰，「我翻牆過來的。」

「翻牆？」

「李威靈欠我人情，我想你，就翻牆過來了。」

「嗨，我們才分開不足一個時辰。你別惹怒父皇，趕緊回吧。」

東方璃將她拉到懷裏來，聲音低沉如酥，「不回，二丫，你得補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