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打了個滾，躺在褥子邊緣，雙手交叉放在腦後當枕頭。

他閉眼，漫不經心地問，「王爺可曾慶幸過幾個月之前的決定？」

「什麼？」

「中秋節那件事出了之後，全城嘩然。」陸修道，「你在風口浪尖上娶了她，大概誰也不會想到，她隱藏如此之深吧？」

東方璃看了秦偃月一眼。

隱藏之深嗎？

她不是隱藏，而是切切實實換了一個人。

性格，脾性，以及憑空而來的醫術……

她根本不是她！

「天意。」東方璃的指腹觸摸著秦偃月的臉頰，「陸修，你可曾記得，我們二人為了蘇點晴打架時，我曾對你說過，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所欠她的，是一條命。」

陸修微微動了動眉，等著他說下去。

「後來，我隱隱察覺到，救我的人不是她。」東方璃道，「我讓飛影他們調查了個徹底，已經查出了真相。」

「哦？」陸修側身，「不是她，難道是王妃？」

東方璃點頭。

「我隨口亂說的，真這麼巧合？」陸修顯然很震驚。

「不是巧合，是天意。」東方璃道，「當年的事，我記不清，偃月也因高燒而記不清。我醒來時，只看到了蘇點晴在身邊，下意識以為是她救了我，她也從來沒有否認過。」

後來才知，蘇點晴早就知道救他的人不是她，一直在騙他，利用他。

他陰錯陽差娶了偃月，還得知了真相。

這絕不是什麼巧合，而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陸修看著東方璃眉眼間的溫柔，嘖嘖感嘆了一聲。

不管多麼鐵石心腸之人，遇見對的人，也會溢滿似水柔情。

陸修道，「蘇晉一直上書，要求將蘇點晴嫁給你。皇上在這個時候將王妃降為側妃，你覺得……」

東方璃的面色冷了下來。

偃月被降為側妃的事應該已經傳出去了。

正妃的位子空出來，必定能引起妖魔鬼怪的覬覦。

「成為本王的正妃，可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東方璃聲音森森，「本王倒要看看，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撞上來。」

父皇一時半會怕是難改變意見。

那些敢覬覦二丫正妃位置的醜女們敢撞上來，就留給二丫虐著玩吧。

陸修感覺到東方璃身上的可怕氣息，縮了縮肩膀。

「你什麼時候變成妻奴了？」他離著他稍微遠一些，靠在桌子腿上，雙臂相抱，打了個哈欠，「天快亮了，稍微眯一會吧。」

東方璃也已經累極。

與陸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迷迷糊糊睡過去。

天大亮。

陽光透過窗欞照耀到屋子裏來。

透過天藍色紗窗的光芒落在皇帝臉上，暖洋洋的。

時間久了，曬得有些疼。

皇帝有早起的習慣，從沒有在睡夢中被太陽灼曬過。

他被這刺刺拉拉的疼痛驚醒後，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是飄飛著的淡綠色紗帳，床是簡約的木床，看起來極陌生。

他臉色微變。

這不是在他寢宮裏！

「來人。」在陌生地方睡著，還睡得極深沉的皇帝臉色一變，「這是什麼地方？」

「別吵。」身邊，有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來。

皇帝低頭看去，看到了面色如霞的雲妃，一愣。

「雲妃？」

雲妃沒有睜開眼睛，稍微動了動，撅嘴，「吵死了，睡覺。」

皇帝不太敢相信。

他抓到她的手腕，觸摸了半晌，脈搏跳動有些緩慢，卻是在跳的。

雲妃雙眸緊閉，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因陽光的照耀而泛出些許緋紅。

她本就生得極美。

紅霞氤氳裡，別有一番風情。

「雲兒？」皇帝嗓子發緊。

活了？

昨天夜裏，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雲妃斷氣了。

脈搏停止跳動，面色灰白，那是死亡的特徵。

他將已經斷氣的雲妃擁在懷裏，後來……

後來發生了什麼？

他想了半晌，愣是沒想起來。

「困。」雲妃微微睜開眼睛，又閉上，嘟嘟囔囔，「重華，再陪我一會。」

「雲兒。」皇帝面色複雜地看著雲妃。

已經死了的人，怎麼可能會活著？

莫非，他一時傷心欲絕，也跟著雲兒去了？

雲兒一向膽小，有他陪著，倒是黃泉路上不寂寞。

就是家裏留了一大堆爛攤子，那些小崽子們怕是會為了那個位置爭個頭破血流。

「算了，不管了。」皇帝嘆了口氣。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昨天，朕做了個噩夢，朕夢到你死了，你離朕而去，不管朕怎麼呼喚你都不回頭，朕傷心欲絕，心都疼裂了。」

「幸好是夢，雲兒，不論生死，都不要離開朕好不好？」他覆上去，細細親吻著雲妃的臉頰。

從上而下，在朱唇上輾轉，不停。

此時。

屋子中央的地鋪上，東方璃他們已經醒了。

他們看著皇上與雲妃的動作，登時紅了臉。

「哈哈，重華，你也太心急了吧？雲娃娃剛剛死裏逃生，你就迫不及待生個小重華？」陸覲拍著大腿笑。

皇帝一僵。

他，沒死？

這裏，是真實的世界？

皇帝忙將雲妃放下，暗暗擰了自己一把，生疼。

他轉過頭，看到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人，篤定他沒隨著雲妃去，而是在雲妃的房間裡。

一想到他跟雲妃的親密動作被圍觀了，頓時臉黑得厲害。

「你們在幹什麼？」他呵斥道。

「父皇。」東方璃臉紅，「昨天夜裏母妃心跳恢復後，我們怕病情反覆，就在這裏守著。」

誰知父皇一起床就跟母妃撒糖玩。

「昨天夜裏，雲兒的心跳又恢復了？」皇帝問。

「雲娃娃吉人天相。」陸覲站起來，「也幸好小師妹堅持，堅持著讓雲妃平躺休息，恢復了正常。」

「天靈道人留下的那藥丸，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起死回生？」

「父皇你別聽師兄瞎說。」秦偃月也醒了過來，走到雲妃跟前把了把脈。

脈象很穩，心跳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藥丸的作用無比強大，雲妃不僅活了，更像是枯樹生芽一般，重生了。

假以時日休養生息，必定能恢復從前的枝繁葉茂。

「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帝問。

「我猜測著，那藥丸的作用是破而後立。也就是，母妃的身體在達到生命極限的時候使用，看起來像是死了，其實不然。」秦偃月道。

「就像春回大地萬物復甦一樣，這藥丸讓母妃身體復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