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偃月一臉尷尬。

她幫著茶姑將小爐子擺在桌子上。

茶姑又去端了一些切好的肉和菜來。

「這高湯熬製了許久，你嘗嘗味道可還行？」茶姑道，「你喜歡吃的調料我也讓人準備好了，那蠔油我從前沒用過，按照七王爺教的方法做的，你若是吃著不對，我再調整。」

秦偃月眉梢高高挑起。

今天晚上果然吃火鍋。

「有勞了。」她的心情美麗起來，「茶姑，父皇是不是還在這裡，他要不要一起？」

「皇上說了，你們小兩口用膳，他就不來攪局了，你們慢慢吃。」茶姑笑道，「有需要儘管喊我。」

「七王妃就是太瘦了，需要好好補補。」茶姑叮囑了好一會才離開。

秦偃月有些無奈。

先前每天都嚷嚷著減肥，為了減肥隻吃蘋果的時候也是有的。

現在好了，整天大補也不見她胖多少。

她將烤山雞拿出去給鐵蛋，一邊走一邊嘆氣。

「嘆什麼氣？」東方璃加了一些銀碳。

「胖有胖的苦惱，瘦有瘦的苦惱，橫豎人就是不知足。」秦偃月看著咕嚕咕嚕冒泡的濃湯，咽了咽口水，「今天是什麼日子？」

東方璃挑眉，卻沒開口。

秦偃月將一整盤肉放到裡面。

才放下去就有濃濃的香味傳來。

肉香與高湯香味縈繞，裡面還放了桂圓大棗之類熱性的藥材，驅散了整個冬天的寒冷。

她深呼吸一口，食指大動，眉梢也揚得高高的，「嗯？今天到底是啥日子？」

「忘了？」東方璃盯著她的眼睛。

秦偃月仔細想了想，搖頭，「想不起來。」

東方璃目光幽幽，「二丫，你莫不是還怪罪著我？」

「啊？」秦偃月不知他在說什麼。

「你莫非不記得了，三個月之前的今天……」東方璃好看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三個月的今天？」秦偃月皺著眉頭。

三個月之前的事，是原主還在的時候。

原主與東方璃相看兩厭，能有什麼紀念日？

除非……

「我們成親的日子？」秦偃月看著東方璃眉目間的霞色，心漏跳了一拍。

透過碧紗籠的光芒閃耀，越發照得他如神祇一般。

東方璃斟了一杯酒給她。

「我能喝嗎？」秦偃月接過來，「我可是一杯就醉。」

「有我在，可以。」他眉目中帶著淡淡的笑意，「這酒是果酒，沒什麼酒勁，多少喝點還是可以的。」

秦偃月覺得今天的東方璃有些不太對勁。

她默默地喝了兩杯。

很甜，味道有點蛋，有點像梅酒。

「你這是怎麼了？」她喝過酒之後，臉頰上紅雲騰起，眉眼迷濛，「只是過結婚紀念日？」

「不可以？」東方璃輕笑。

「可以是可以，總覺得你怪怪的。」秦偃月想著，眉頭倏然蹙起，「老七，你該不會做了什麼錯事，特意設了這鴻門宴來套路我吧？」

「沒。」

「我不信。」秦偃月將筷子放下。

「真沒什麼。」東方璃道，「就是陸覲讓你多吃一些滋陰補陽的食物。我聽翡翠說起過，你最喜歡吃這個。這小羊羔肉正鮮，又是熱性的，對你身體好，我趁機給你改善改善夥食。」

秦偃月的筷子停在那裡。

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小羊羔？」

「不會是最近剛剛出生的那些小羊吧？」

那小羊那麼聰明，還很喜歡親近人，怎麼能被做成羊肉片？

她再也吃不下去。

「不是它們。」東方璃輕笑，「母妃宮裡的羊是用來產奶的，沒人敢動，這些是禦膳房送來的。」

「那就好。」秦偃月鬆了口氣。

東方璃不解，「禦膳房的和母妃這裡的，都是羊，有什麼不同？你這非免太厚此薄彼了。若你存了這種心思，乾脆跟二哥一樣隻吃素食算了。」

「不，我尊重食物鏈。」秦偃月夾起一筷子肉放在嘴裡，「人經過了數十萬年的進化才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物競天擇，只有食物鏈健康有序，物種才能健康，生態圈才能有序進行。」

東方璃沒太聽懂。

「舉個例子，假如我們不吃羊，羊會泛濫，羊泛濫繁衍會導致青草減少，不僅其他吃草物種受影響，羊群也會受到巨大影響，最後會被活活餓死，生態鏈遭到破壞，可能會導致其他物種危機。如果人類食用羊，讓羊群保持在一定數目，青草，羊群，人這條食物鏈維持到相對平衡的狀態，才能保證生態平衡，才能活得更久遠。」秦偃月解釋道。

東方璃眯起眼睛。

他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有天敵出現是好事？」

「對，食物鏈健康，生態才能健康。」

東方璃點頭。

按照二丫的說法，過度仁慈和過度索取都不可行，只有維持住相當的平衡，有天敵，有壓力，才能有序進行。

「原來如此。」

「誒？」秦偃月看著東方璃恍然大悟的樣子，挑眉，「你這是，悟了？」

「嗯，我想我明白父皇的用意了。」東方璃端起酒杯，「二丫，來，我敬你一杯。」

二丫所講述的這些，與父皇現在的布置異曲同工。

局勢就像一條鏈，少了哪一環都不行，對誰都沒好處，只有保持平衡才能達到最佳狀態。

一些從前想不明白的地方也通透了，就像是淤堵在心底的死結被打開，後續的事他也該如何做，有種渾身暢快的感覺。

秦偃月將杯中酒喝乾凈，「你想通了什麼？」

東方璃輕笑，「想通了你為了吃不惜拋出各種歪理。」

「這才不是歪理，是生物學現象。我從不排斥食用肉食，我只是覺得，一旦見過，觸摸過，就無法將它們當成食物。」秦偃月道，「沒見過的我會心裡負擔少一些。」

東方璃手微微一頓，他夾了一片羊肉放在碗裡，「就像你能對壞心眼的人出手，卻無法對身邊人下手？」

「嗯？」秦偃月沒聽懂。

「我的意思是，若是那個人你一直無感，可以輕鬆出手。但，若是發現比較親近的人背叛你，做了一些傷害你的事，你是不是就無法出手了？」東方璃問。

秦偃月愣了愣。

東方璃不是那種信口胡說的人。

他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必定是找到了一些線索。

「你發現了什麼？」她夾肉的手頓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