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東方璃彎成月牙的眼睛，哼了一聲：

「既然你早就有所想法，那還巴巴跑來問朕做什麼？」

東方璃認真道，「畢竟兒臣此舉或許會引來朝臣們口誅筆伐，兒臣認為，還是先和父皇商議一下再去做更好一些。」

皇帝擺了擺手，「你想去做便去做，不必顧慮這裏顧慮那裏，若是你變得跟朕一樣瞻前顧後，或許會錯失更多。」

皇帝說著，起身來。

他看著窗外好天氣，雙手負立，「現已近年底，等明年開春，萬物復甦，朕便徹底退下了。」

皇帝說這句話的時候，身上散發著一種令人難以言狀的感覺。

那種感覺，帶著些許悲傷。

也帶著些許落寞，以及迷茫？

東方璃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種時候，似乎說什麼都不太應景。

氣氛沉默下來。

秦偃月看著皇帝落寞的身影，與東方璃對視一眼，用眼神詢問東方璃要不要說點什麼。

東方璃微微搖頭。

瑤妃也沖著秦偃月搖頭。

秦偃月嘆了口氣。

將皇位交出來這種事，換做任何一個人，怕是都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尤其是在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習慣的人。

一屋子人都沉默著。

就連一向調皮的皎皎都安靜下來，眨巴著眼睛盯著秦偃月。

雲朗打了個哈欠，小小淚珠溢出，他舉了舉小手，用小手蓋住眼睛，竟是將淚珠給擦掉了。

秦偃月看得神奇。

雲朗年紀很小，按理說不太會自己擦眼淚的才對。

這雲朗，行動之間就像個小大人兒一般。

雲朗見秦偃月注意力在他身上，很開心地晃動著小手手。

那模樣，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皎皎見雲朗成功吸引了秦偃月的注意力，也學著雲朗的樣子，不斷擺出各種可愛動作。

雲朗和皎皎萌到犯規。

東方璃和瑤妃也被吸引了過去。

皇帝兀自黯然神傷了一陣。

回過神時。

驀然發現，屋子裏的氣氛怪怪的。

他默默地轉過頭。

瞧見東方璃秦偃月和瑤妃跟孩子們玩的正愉快。

唯獨他被排除在外。

他們幾個的注意力都在孩子們身上，無人注意到他。

皇帝想參與進去，想看軟軟的孫子孫女。

偏偏。

他常年身居高位，養成了端著架子的習慣。

沒有合適的台階下，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走過去。

皇帝輕輕咳嗽了一聲。

無人回應。

皇帝：……

他正想著再用力咳嗽幾聲給自己台階。

就在這時。

窗外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緊接著。

啪一聲。

有什麼東西衝撞了窗子。

窗子被打開。

一股冷風伴隨著一個黑球滾進來。

黑球輕車熟路地往裏面跳。

它沒想到窗戶後站著一個人。

一時半會剎不住車，直直地衝到了皇帝懷裏。

皇帝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想將懷裏的黑球扔出去。

「小皇帝，別扔，是本喵！」黑蛋伸出爪，「你看清楚了！是我，是我！」

皇帝果然停下來，蹙眉。

「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本喵如此英俊瀟灑你不認得嗎？再說你站在窗子後面幹什麼？」黑蛋說，「窗戶後面是本喵的地盤，本喵衝撞了你可是你自找了，跟本喵無關。」

皇帝：……

皇帝被一隻貓給訓了好一陣，嘴角才抽了兩下。

他想起來了。

重明說過，偃月養的那隻貓會說人話了。

他之前還不相信。

今日一見，倒是挺有意思的。

皇帝將黑蛋抱起來，手在黑蛋頭上撫了一下。

「你，你幹啥？」黑蛋有些懼怕皇帝身上的天子之氣，微微炸毛，「都說了本喵不是故意衝撞你的。」

皇帝微微一笑，「朕也沒怪罪你。」

「你是來找偃月的嗎？」

黑蛋：……

小皇帝這是吃錯藥了？

怪怪的。

皇帝嘴角勾起。

他方才還想著找台階下。

可巧，現成的蠢貓版台階就來了。

「你為什麼不從門裏進來？」皇帝柔聲問。

「本喵不走尋常路。」黑蛋呲了呲牙，「小皇帝，你這是怎麼了？你來這裏幹什麼？」

「哦本喵知道了，你是來看皎皎和雲朗的。」黑蛋眼睛晶亮，伸出爪爪，「那你肯定帶了很多好東西，讓本喵給你把把關。」

「瑤妃命人把東西搬走了。」皇帝，「你來做什麼？」

「瞧你這話問的，我本來就住在這裏。」黑蛋舔著爪子，「我只是去洗了個澡，回來討債。」

「哦對了。」它沖著皇帝伸出爪子，「父債子償，正好，賞給本喵三盆小魚乾。」

「黑蛋，不準無禮。」秦偃月一臉黑線，「還不快下來！」

黑蛋嘟囔，「我挺有禮貌的啊，這事不怪我。」

「父皇，抱歉。」秦偃月道，「黑蛋一向無法無天習慣了，您別介意。」

皇帝呵呵笑了兩聲。

他不介意，他還要謝謝肥貓給了他台階。

「呀呀！」雲朗瞧見黑蛋到來，整個小小人兒都興奮了，他小手小腳並用，用力往黑蛋那邊伸。

皇帝以為雲朗是在找他，開心無比。

他將黑蛋放下來，大跨步走到雲朗跟前，「雲朗是想皇爺爺了是吧？來，皇爺爺抱……」

雲朗：……

雲朗很抗拒，默默地退縮了一下。

轉念。

又覺得皇爺爺拿了好些禮物來，拒絕了皇爺爺不太好，勉為其難地抓了抓皇帝的鬍子。

皇帝臉都笑出了褶子，

「瞧見了沒？你們瞧見了沒？雲朗也抓朕鬍子了！可惜朕這鬍子太短了些，若是長一些，讓他們拔著玩兒也怪有意思的。」

黑蛋樂了，「小皇帝你別自作多情了，雲朗是看見本喵來了才如此興奮。」

它跳到雲朗身邊。

雲朗看到黑蛋之後，立馬放開皇帝的鬍子，抱著黑蛋軟乎乎的肚子，咯咯笑了起來。

皇帝整張臉都是黑的。

雲朗和愛笑愛鬧的皎皎不同，他很少笑，也很少會有什麼表情。

他逗了雲朗那麼久，雲朗也只是多抬了幾次眼睛而已。

誰知！

雲朗竟對一隻黑貓笑！

皇帝很挫敗。

挫敗到整個人都不好了。

秦偃月忙笑著打圓場，「父皇，您不要怪雲朗，雲朗天生是個冷淡性子，就算是我們，他也愛答不理的，雲朗天生喜歡萌物，喜歡抱著黑蛋睡覺。」

「他瞧著黑蛋來了，以為是抱枕來了，這不，他已經睡著了。」

話正說著，雲朗果真抱著黑蛋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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