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偃月有些為難。

唐元的身體並不好，尤其是昏迷了這麼多年，就算醒來也不一定能保持清醒狀態。

「夫人，拜託。」紅蓮公子的眼圈泛紅。

「有些事，我必須要問。」

秦偃月想了想，「或許，可以試試刺激他，走，我帶你去見他。」

秦偃月帶著紅蓮公子來到後院。

唐元的居住環境已經改善。

為了防止已經清醒的唐聽絮衝動，她還特意讓人守著。

骨瘦如柴的唐元縮在被子裡。

常年不能行動，肌肉已經萎縮。

雙頰也凹陷下去，氣色蠟黃。

若不是有呼吸聲傳來，多半會以為這是個死人。

「我試過很多辦法，他始終無法清醒。」秦偃月立在一旁。

紅蓮公子在看到唐元之後，手上青筋暴起。

他咬得牙齒格格直響。

通紅的眼睛裡溢滿了怒氣和悲傷。

「你可還記得十五年前雲霄寨滅門案？那案件你應該在場吧？李冠已經認了，你否認也沒用。」紅蓮公子怒道，「唐元！你回答我。」

唐元沒有回應。

「你要逃避嗎？這些年，你的良心不痛嗎？」

「唐元，我已經發現了李冠隱藏的事，你隱瞞也沒用。」

「我很快就能將你們所做的那些惡行公佈於眾！」

紅蓮公子用怒氣充斥的語氣，嘗試著刺激唐元。

然。

唐元像是根本聽不見一樣，任憑紅蓮公子說破喉嚨也沒什麼反應。

「你給我醒來！」紅蓮公子已經急躁了。

他拽著唐元的衣領，一拳砸過去。

「你打死他也沒用，必須找到痛點，刺激他醒來。」秦偃月皺著眉頭。

若是找不到能讓唐元想醒來的關鍵，這個人怕是準備一直沉睡著死去。

紅蓮公子很挫敗。

他已經嘗試了能用的辦法。

他將唐元扔下來，聲音悲慟，「若是唐元一直這樣不醒來，雲霄寨滅門案就這麼被掩埋了嗎？」

「或者，唐聽絮可以。」秦偃月沉吟了一會。

「什麼？」

「唐聽絮或許能讓唐元醒來。」她說。

「或許我的推斷是錯的。但……怎麼說呢，我總有一種感覺，唐元不願意醒來是因為唐聽絮。他，或許一直愧對唐聽絮，才想用這種方式死在睡夢裡。」

紅蓮公子臉色陰晴不定。

他沉默了一會，聲音變得惡狠狠的，「唐元，勸你趕緊醒來，不然我將唐聽絮千刀萬剮。」

唐元依然無反應。

「為了我復仇，我什麼都幹得出來。」紅蓮公子威脅唐元無果後，轉頭離開。

「你幹什麼去？」秦偃月皺起眉頭。

紅蓮公子並不理會。

過了沒一會兒，他將唐聽絮帶了過來。

唐聽絮的嘴角溢出一些鮮血。

身上也髒兮兮的。

顯然，紅蓮公子是強行將人帶過來的。

唐聽絮見到唐元之後，眼中迸發出無限恨意。

她掙扎著要衝上去。

紅蓮公子擋在唐聽絮跟前，「你，喚醒他。」

「呸！我要殺了他！」唐聽絮身體顫抖。

「喚醒他！」

唐聽絮打不過紅蓮公子，殺不了唐元，扭頭要走。

「你要是敢邁出這個門，就做好成為屍體的準備。」紅蓮公子雙眼嗜血。

唐聽絮依然要走。

她的身體在顫抖，「就算我死，我也不想見到他！」

秦偃月看著劍拔弩張的場景，深深地嘆了口氣。

「紅蓮公子，唐聽絮，你們都冷靜一下。」

「唐元，你一直不肯醒來，無非是不敢面對唐聽絮，想用這種方式逃避。」秦偃月說，「你逃避到死，又有什麼用呢？」

「她會一直恨你，就算你死了，她也恨你入骨。」

「當然，讓唐聽絮恨著你離開，或許是你的願望。但，你有沒有想過，讓唐聽絮蒙在鼓裡一輩子，是不是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唐元，做人不能太自私。有些事，希望你能親口對唐聽絮說清楚。」

一直沒反應的唐元聽到秦偃月的話，眉梢終於動了一下。

隨後，有兩行眼淚流出。

唐聽絮不明白秦偃月那些話的意思。

「我不需要他來說清楚。」唐聽絮聲音顫抖，「我不想再見到他。」

「那你連你親生父親的死，你母親的死，你唐家上上下下被滅門的事也不想知道了嗎？」秦偃月道。

「我父親母親都是唐元害死的，都是他，是他！」唐聽絮的情緒抑製不住。

她憤恨地看著唐元，「是他做的這一切！」

「如果我告訴你，這其中還有隱情呢？」秦偃月，「你父親母親的死另有原因呢。」

「胡說！不可能，我父親，我親眼看著他……」唐聽絮想到被隱藏在記憶深處的那些事，驚恐不已。

她抱著頭蹲下來，顫抖得幾乎停不下來。

「唐元，你睜開眼睛看看吧，那些事已經成為唐聽絮的陰影。你若是死了，一死百了，留下活著的人在陰影中痛苦一輩子。做人不要太自私。」秦偃月說。

唐元嘴唇動了動。

那雙近乎枯槁的手不停顫抖著。

久久未曾睜開的眼睛，也在嘗試著睜開。

「要醒了。」秦偃月眯起眼睛。

她順勢給唐元注射了一管強心針劑。

在針劑作用下，唐元終於睜開了眼睛。

「絮兒。」他許久沒有開口，聲音嘶啞無比。

「不準喊我的名字！」唐聽絮尖叫起來。

紅蓮公子神情有些激動。

他想衝過去。

秦偃月一把將他拉住，「紅蓮公子，唐元才剛剛醒來，稍安勿躁，你想問的話，一定能問到。現在強問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麼來。」

紅蓮公子捏緊了手，咬牙切齒。

他不甘心。

但，還是立在一旁。

「絮兒，對不起。」唐元眼睛渾濁，「對不起……」

唐聽絮捂住耳朵。

「是我對不起你娘。」唐元咳嗽了幾聲，「對不起，對不起。」

「閉嘴！」唐聽絮猛地拔高聲調，「對不起有什麼用？我爹和我娘，都死在你手裡。」

「你讓我認賊作父，你殺我全家，僅僅一句對不起就想讓我原諒你？」

「我從沒想過讓你原諒我。」唐元看著唐聽絮的模樣。

「你跟你娘，真的一模一樣，一樣善良，一樣美麗。」他伸出手。

那手乾枯的如雞爪。

唐元無法行動，觸摸不到遠處的唐聽絮，手卻拚命往前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