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偃月從院子裏出來。

行到無人的地方，她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

「你為什麼要撒謊？」秦偃月歪頭看著白臨淵，「那個佟哥，很明顯是死人，靠藥物和低氣溫維持身體不腐，你應該很清楚。」

「毒娘子的狀態不穩定，如果我說那人已死，她會將我們趕出門的。」白臨淵笑道。

「若是我們不順著她說，怕是半點消息都問不出來，這也是不得已之舉。」

「這倒也是。」秦偃月說，「只不過，給予她希望最後卻只能以失望而終結，這樣的謊言有些殘忍。」

她嘆著氣，「我大概能懂毒娘子的執著，這種經歷，我也曾有過。當年我父母死在我懷裏時，我一度也不肯接受那個事實，總以為他們只是睡著了，還為此跟老頭子大吵過。」

白臨淵垂下眸子。

風吹起他的髮絲，吹動著他的衣袍。

獵獵風裏，他的聲音雲淡風輕，「假如有一天，我死了，秦姑娘可會傷心難過？或者念念不忘？」

秦偃月一怔。

「呸呸呸，大白天說什麼鬼話，這麼不吉利的話不能說，快點對著太陽懺悔！」

白臨淵卻一臉的嚴肅認真，「秦姑娘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想多了。」秦偃月無語。

她快走幾步，離他稍遠一些。

白臨淵的眼神很快暗淡下去。

他盯著秦偃月漸漸行遠的身影，眸色深沉，身上的失落氣息在凝聚……

「白臨淵我覺得你真的想多了，像你這種喜歡草菅人命的人，閻王怕是不敢收你。你或許能活到百歲，等到那時我早就變成一抔土了，你所說的那些都是偽命題。」秦偃月吐槽道。

「人都是有氣場的，你越正能量，你的氣場就越足，運氣越好。越喪氣，你的氣場就越昏暗，自然也會霉運纏身。所以，一定要多說吉利話，少烏鴉嘴。」

「你現在改口還來得及，快對著太陽懺悔！」

秦偃月絮絮叨叨的聲音一字不差落到白臨淵耳中。

白臨淵眸子裏即將湧起的波濤瞬間被撫平。

他衣袖輕撫，眼含笑意，「到那時，我定會守在秦姑娘墳前，等下一世你輪迴時，我第一個找到你。」

秦偃月停住腳步。

她一臉的不可思議，「白臨淵你丫有病吧，我們往日無讎近日無冤的，我一個活生生的大活人，你咒我死是什麼意思？」

白臨淵眼中的笑意在擴大，「我說的是你百年之後……」

「還敢咒我！」

「不敢。我只是想在下一個輪迴早些遇見你。」

「……大俠求你放過我吧，我不想被你當成小白鼠。」秦偃月無語道，「別在我的墳前哭，擾了我的輪迴路。」

白臨淵笑起來。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在簌簌風中，清冽若雪。

秦偃月被他的笑聲激得汗毛都豎豎起來。

「白臨淵，你大腦受刺激了？」她試探著問。

「秦姑娘為何這麼問？」白臨淵挑眉。

「就是覺得你很不對勁。」

「我一直是這樣的。」

「咦……」秦偃月想了想，「那就是我以前不太了解你，我就是感覺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白臨淵但笑不語。

此時，天色越發暗沉下來。

秦偃月抬頭看著遠處。

遠方一片迷濛，太陽被霧氣遮住，只剩下一個圓圓的紅盤。

彷彿黑雲壓城，遮天蔽日。

「這毒瘴，最終還是瀰漫開了。」秦偃月說，「幸好掌櫃那裏還存有珠丹蔓，這件事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快些吩咐人前來取。」

「毒瘴已經蔓延開來，就算有珠丹蔓阻止毒瘴蔓延怕是也來不及了。要是能下一場大雪就好了。」

白臨淵也仰頭望著天際。

他盯著暗沉的凝雲，久久沒有反應。

「你在看什麼？」秦偃月問。

「要下雪了。」

「啊？」

「不會有錯。」白臨淵低聲道，「今天晚上應該會有一場大雪。」

秦偃月也抬頭看去。

天氣依然還是跟剛才一樣，沒有雪花飄落的痕跡。

「你還會觀天象？」她問。

「不會。」

「那你是怎麼知道今天會下雪的？現在的溫度並不太低，還是下雨比較靠譜。」

「就是下雪，不會有錯。」

「為什麼？」

「若是秦姑娘能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告辭！」秦偃月扭頭就走。

白臨淵笑得開心。

「白鶴常年飛在高空，能感覺到氣溫變化，此處有股冷風從海上吹來，我聞到了遠處海洋裡的鹹味，前陣子天氣很暖和，突然降溫，雨凝成雪。此地，今夜必下雪。」白臨淵說。

秦偃月聽得額角直抽。

白臨淵不僅會用毒，還能當天氣預報員。

「我原先以為我的鼻子好使，沒想到你的嗅覺比我更靈敏。」秦偃月說。

白臨淵笑，「承讓。」

秦偃月：……

說你胖你還喘了！

「下了大雪照樣麻煩，雪是會將毒瘴驅散，可，若是毒雪匯入河流，會汙染飲水，到那時，你又怎麼辦？」白臨淵問。

「山人自有妙計。」

「哦？可否詳解？」

秦偃月甩了甩手中的銀票，「有錢能使鬼推磨。」

白臨淵不解。

秦偃月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們並肩行走了一陣。

秦偃月試探著開口，「白臨淵……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七彩琉璃種的事？」

「嗯。」秦偃月，「七彩琉璃種不能接觸空氣，但吃進去的時候不可能不接觸空氣。放在水下的話，藥效會嚴重降低，吃多了的話，我怕有副作用，我不能冒險，所以，我想讓你幫我。」

白臨淵挑眉，「以你的能力，應該能解決吧？為什麼要找我幫忙？」

「能，但我現在不方便。」秦偃月道，「有這兩個孩子在，我已經盡量避免接觸藥劑了。」

「我能做什麼？」白臨淵問。

「七彩琉璃種在入口時肯定會接觸到空氣，這是個死循環，所以我需要製造一層類似糖衣之類的東西。」秦偃月比劃著。

「我需要製造一種葯，盡量是膏體，那種葯能夠最大限度發揮七彩琉璃種的藥效，還能不讓七彩琉璃種被空氣氧化，又能入口的。」

「你的意思是，想用那種葯來包住七彩琉璃種？」白臨淵問。

「對。」秦偃月拍手，「跟你交流果然簡單很多，能做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