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花期姑娘，你跟過去不方便，就別跟我一道了，先回院子裡等我。」秦偃月說完，穿過了幾個垂花門，進了一個小院。

東方璃長身玉立。

他的臉色嚴肅凝重。

秦偃月所說的這些，他懂。

生在皇家，有太多事身不由己。

有些事，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身在皇家，一點點的缺點或者錯處，就會被無限放大。

一點點把柄，都有可能被人利用，萬劫不復。

皇家之間的鬥爭，是無窮無盡的。

驀然，東方璃又想起了帶走西門雪的那個男子身影……

若那個身影真是他想的那位，黑鴉和四象祭壇一事，或許牽扯更多……

「殿下？」陸修的聲音傳來。

「非常抱歉，我聽到您跟太子妃的談話。我，只是路過……」陸修有些尷尬，「我什麼都沒聽見。」

「無礙。」東方璃說，「進屋喝杯茶如何？」

陸修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我許久沒與太子殿下下棋了，恰好燕赤雲的茶水間有棋盤，要不要下一盤？」

「也好。」

兩個人轉了個彎來到茶水間。

茶水間中，擺著上好質地的玉做成的黑白棋子。

棋盤之上，有一個殘局。

陸修將水壺放到小火爐上，放了上好的茶葉。

茶煙裊裊，煙氣瀰漫，飄飄如墜雲霧之中。

陸修舀了一杓，「這是蔚仙城特產，雲霧茶。」

東方璃斂起袖子，細細抿了一口，「味道不錯。」

陸修將木杓放下來，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盤殘局已放到這裡許久，雙方僵持不下，誰也不肯先動一步，先動者死。」陸修道，「太子殿下以為如何？」

「按兵不動，養精蓄銳，倒是上策。」東方璃，「不過，若是一直僵持，勢必會有一方被消耗殆盡。」

東方璃抬起手，捏住了一枚棋子，「表面雖無動靜，背地裡卻暗流湧動。真正的較量，永遠不是流於表面。」

「是的。」陸修道，「您是光明的，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光明的。」

陸修手裡捏著黑棋。

「有些人，就像這黑色的棋子，一旦隱入到黑暗中，局勢也便變得不明朗，我們在明，敵人在暗，總歸還是吃虧的。」

「直說吧。」東方璃說，「我們之間，不需要拐彎抹角。」

陸修笑起來，「我認為，太子妃說的對，火藥庫的事，沒必要全部交給兵部和國庫。」

「理由。」東方璃眼睛眯起。

「火藥庫的數量只有我們知曉，我們分開存放未嘗不可。一部分上報給皇上，一部分留存下來。」陸修聲音冷然。

「若是朝中有姦細，姦細想利用我們截留火藥這點做文章，我們反將一軍，挖坑請君入甕，將姦細清除。」

「到那時候，只需要跟皇上說明這是我們的計策，皇上應該不會過度懲罰我們。若是沒有姦細舉發，一旦局勢有變，我們手握秘密武器，也多幾分底氣。無論如何，對我們是有利的。」

東方璃眯著眼睛思索了片刻，終將棋子落下。

落子之後，東方璃起身來，什麼話都沒說便離開了。

陸修捉摸不透東方璃的意思。

他盯著棋盤看了好一會兒。

一開始沒看出些什麼。

看得越深，才猛然察覺到，太子殿下隻用了一步，將僵持的局面打破了。

原本勢均力敵的兩隊人馬，因那枚棋子而扭轉乾坤。

太子殿下這一招，不僅妙，還一招製敵。

陸修訝異無比，坐在那裡，久久說不出話來。

「喵。」黑蛋正在屋頂上抓麻雀玩，它跳來跳去，瞧見陸修正在發獃。

它從屋頂上跳下來，跳躍而起，賞給了陸修一爪子。

「黑將軍。」陸修回過神來，將它抱起。

「好久不見，你好像又重了。」

「喵！」黑蛋不樂意。

它沖著陸修口吐芬芳。

陸修拿出一條小魚乾來。

黑蛋眼睛晶亮，扒拉著陸修的胳膊。

陸修手一抖，小魚乾落到了角落裡。

黑蛋喵嗚一聲，跟著躥到角落裡。

縫隙有些小，它鑽不進去，隻將爪子伸進去，想將小魚乾撓出來。

「喵嗚……」

黑蛋費了好大勁，沒抓出小魚乾來，倒是勾出來一卷書畫。

看到上面畫著的內容，它圓滾滾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喵！」它沖著陸修叫了一聲，似在叫陸修過來。

陸修好奇湊過來，看到畫上的內容。

這……

這本書流傳在勾欄之中的小畫本。

有圖有故事，非常精彩！

黑蛋蹲在那搖尾巴，滿是期待。

陸修挑眉，「你想看？」

「喵！」

「過來，我陪你。」

黑蛋跳到陸修懷裡。

一人一貓聚精會神地盯著圖畫書。

黑蛋的爪子落在陸修手上時，陸修便會翻頁。

秦偃月找貓找到這裡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她悄悄走到陸修身後，看到書上的內容時，嘴角猛地一抽。

「陸修，你可以啊。」秦偃月幽幽地說，「你帶著我的貓在幹什麼？」

陸修正沉浸在圖畫中。

乍聽到秦偃月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太，太子妃？」

「誤會，這是個誤會。」

「哦，誤會？」秦偃月意味深長，「我瞎嗎？」

「你一個看起來是正人君子的人，竟帶著我的貓做這種事！」

陸修嘴角抽得厲害，「太子妃，說不出來你可能不信，這東西是黑將軍要看的。」

「再說，什麼叫我看起來是正人君子，我本就是正人君子。」

陸修這話說得理直氣壯。

黑蛋察覺到不妙，趁著秦偃月和陸修說話，悄悄溜走。

走著走著。

它突然發現被人扼住了命運的後頸。

原來是秦偃月將它提了起來。

「喵……」黑蛋心虛。

「回去反省。」秦偃月點了點它的鼻子，「我三天不打你，你就上房揭瓦。明明是隻貓，乾的卻都是熊孩子乾的事，我無數次懷疑你成精了。若不是物種鴻溝無法跨越，我都懷疑你能口吐人言。」

秦偃月一邊叨叨著一邊抱著黑蛋離開。

往前走了幾步，她又停下來，「陸修，你也反省。」

陸修：……

他看著秦偃月的背影，拱手，「太子妃請放心，我一定修身養性。」

「錯了錯了。」秦偃月遙遙地揮手，「我不是讓你修身養性，我是讓你趁早找個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