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一陣無語。

它坐在桌子上，爪子朝天，「南宮灝，你瞧瞧上方，上面像不像井口，你所在的地方像不像井底？你這就叫井底之蛙。」

「哦，我忘了你看不見。」黑蛋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說，這首詩也不是主人寫的。我家鏟屎官說了，這是一個叫白居易的人寫的。」

說完，黑蛋拍著姬無煙，「姬無煙，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去雪花台吧。」

姬無煙點了點頭。

南宮灝怔忡，「你們要走了？」

「當然，我們可是偷偷潛進來的。」黑蛋說，「我們的任務只是黃泉之珠，這裏沒有黃泉之珠，我們當然要趕緊撤。」

南宮灝神情落寞，「也是，外面早已滄海桑田，我在這井底時間太久太久，成了活死人。」

「墨玉大人，在你們離開之前，我想詢問一下，素問大人在什麼地方？」

「主人早已經去了。」黑蛋說，「死了很多年了。」

「死了？」南宮灝像是受到了巨大打擊。

他嘴唇微微顫動，「像素問大人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死？我還在苟延殘喘著，素問大人竟已經去了。」

南宮灝的聲音異常悲慟。

他又開始流淚。

黑蛋很是無語，「你好歹也是當過皇帝的人，動不動就哭，什麼毛病呀？」

南宮灝擦了擦眼淚，「抱歉，在這裏待久了，容易控制不住情緒。」

「素問大人是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黑蛋說，「我被迫跟主人分開，再也沒見過她，還是最近這段時間我才知道主人已經去世，也是最近才拿回了項圈。在這之前，我一直是一隻普通的可愛貓咪。」

「原來如此。」南宮灝喃喃著，「既然素問大人已不在人世，那，是誰想要黃泉之珠，要黃泉之珠做什麼？」

「你哪裏來的那麼多為什麼？」黑蛋不耐煩，「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

「墨玉大人，請務必告知，再說，你們只知道黃泉之珠在雪花台，這是不夠的，若是你們不知道最安全的路線，想要穿過登仙境達到雪花台，無疑是癡人說夢。」南宮灝說，「若是你能如實相告，若是素問大人有要求，我自然不會再隱瞞……」

黑蛋想了想，「不是主人要，要黃泉之珠的人，是主人的孫女，她要黃泉之珠是為了救人。」

「救什麼人？」

「你傻啊，當然是她夫君。」黑蛋說。

「那個人，你確定是素問大人的孫女？」

「廢話，千真萬確，不然你以為是誰猜透了你那首詩？」黑蛋說，「不過，鏟屎官沒見過主人就是了。」

南宮灝的表情更加複雜。

「那個孩子，她終究還是生下來了啊。不知她嫁給了誰，還是說，她選擇獨自撫養那個孩子？哎，我明明說過，只要我再大幾歲，我來娶她，不管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我都會當成親生的孩子對待。」

「可，她寧可自己撫養，也不願意嫁給我。」

這話一出，不僅黑蛋驚了。

姬無煙也微微挑眉。

「南宮灝，你在說什麼？主人她懷孕了？」黑蛋連小魚都顧不得吃，「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南宮灝說，「我不知道素問大人的男人是誰，也不敢問，隻想讓她過得更輕鬆一些，可，素問大人終究……」

黑蛋與姬無煙彼此對視一眼。

大新聞！

姬無煙或許不知道秦偃月的秘密。

黑蛋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主人跟鏟屎官的爺爺，也就是天靈道人才是小兩口。

這小兩口因故分別，主人給天靈道人留下了一個一歲的男娃娃，那個男娃娃就是鏟屎官的父親。

那個男娃娃並不在這個世界。

也就是說，主人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又懷孕了，還很有可能把孩子生下來了。

「我就說，咱們不該留下來聽他瞎叨叨。」黑蛋撓著耳朵，「你說咱們去找黃泉之珠就去找黃泉之珠，為啥非要留下來聽八卦。這我怎麼跟鏟屎官交代？難道要告訴鏟屎官，她那素未謀面的奶奶紅杏出牆了？」

姬無煙倒是若有所思。

「你知道那孩子的去向嗎？」姬無煙問南宮灝。

「不知。」南宮灝說，「我連素問大人有沒有將那孩子生下來都不曾知曉，素問大人不辭而別，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

「那，她跟西陸可有關係？」姬無煙又問。

「不知。」南宮灝說，「不過，她似乎不太喜歡西陸的裝神弄鬼之術。也不喜歡西陸那種神神道道的地方。」

姬無煙沒再詢問。

「別問了。」黑蛋說，「主人沒留下任何資料，說明她不想讓人知道。南宮灝，鏟屎官想要黃泉之珠，只是為了救人，將人救活後，鏟屎官自會將珠子奉還給你們。我以主人的名號發誓。」

「把地圖給我們吧。」它說著，動了動耳朵，「有人正在靠近這邊，我們該走了。」

「不用害怕。」南宮灝說，「他們靠過來只是為了投食，不會下來。」

「我沒有地圖，地圖都刻在我的腦袋裏。接下來的話，我隻說一遍，你們且聽好。」

南宮灝將最安全的路線一一告訴姬無煙。

姬無煙簡單記錄下來。

投食的人已經靠近，姬無煙隱藏起身影，抄起黑蛋，如風一般離開。

南宮灝仰天。

他的眼睛早已經瞎了，味覺和嗅覺也已失去。

心，也平靜無波，如一潭死水。

他的時間，早已在被囚禁的那一天靜止。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直到今天，他感覺到停擺已久的時間開始流動。

「是時候了嗎？」南宮灝喃喃自語著。

「這些年，我死撐著一口氣，等待著，等待著，總覺得有未完成的使命，我不知道這個使命是什麼，但我知道我不能死。」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所等待的就是今天，是時候了。」

南宮灝說完，走到他平常坐的椅子上，仰頭感覺到上方的陽光，伸手碰觸光芒。

那隻手，最終緩緩垂下。

南宮灝的頭也隨之垂下。

就在此時。

原本晴朗的天氣突然烏雲密佈。

黑雲壓城，大雨傾盆。

電閃雷鳴，狂風呼嘯，白天瞬間變成黑夜。

整個皇宮籠罩在一片烏雲之中，如末日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