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偃月更納悶了。

她想像不出來宋宜真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說吧。」秦偃月說，「我倒是很想知道，在那種情況下宋宜真是如何力挽狂瀾的。」

「是這樣的，宋宜真被長凝公主的人帶走後，馬不停蹄地趕往聞京城，她們母女二人手持先帝信物進宮後，要求面見皇上。」陸修說，「面見皇上的理由，便是宋宜真拯救了舟流城的百姓。」

秦偃月挑眉，「她是有多大臉，敢說自己拯救了舟流城的百姓？」

陸修說，「宋宜真顛倒黑白，說宋啟無意造反。」

「父皇相信？宋宜真是當所有人是傻子嗎？」秦偃月冷笑。

「聖意難猜，屬下不敢妄加猜測。」陸修對著聞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那宋宜真面見聖上時，說宋啟心善，無意間遇見了舟流城的病人，病人病入膏肓，他主動上前救治，發現了病人的癥狀古怪，宋啟醫者仁心，不忍心看百姓們受苦，這才隨著病人來到舟流城，調查患病原因。」

「宋啟來舟流城的目的不是造反，而是給百姓們治病，只是中間出了一些差錯。」陸修說道。

「宋宜真還告訴皇上，宋啟來到舟流城之後，的確找到了舟流城百姓的病因，並且不懼危險混在百姓之中為他們治療。宋宜真將您治療鈎蟲病的藥方原原本本講給皇上聽，還稟明皇上，這藥方是宋啟所配，是她用那個藥方來給百姓們治療。」

「皇上認為此事需要商議，先行將他們一家關押在行宮裏。」

「父皇信了？」秦偃月覺得不可思議，「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父皇不求證就相信了？」

陸修臉色嚴肅起來，「皇上當然不信。但，太子妃應該知道，妖言惑眾這句話吧？」

「宋宜真找了證人，證人可以證明宋宜真和宋啟幫助舟流城的百姓們治療鈎蟲病。」

「不同的話從不同的嘴裏說出來，表達出來的意思完全不同。證人隻說宋宜真和宋啟幫忙治療過，這是事實。但外界流傳的卻是宋宜真和宋啟救治了整個舟流城的病人。」陸修道。

「這種說法越演越烈，聞京城的百姓將宋宜真和宋啟當成了神明，甚至還有人說宋宜真才是天靈道人的弟子。」

秦偃月差點被氣笑了。

宋宜真到底多大的臉，才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謊言。

「我記得東方璃已經將舟流城的情況全部告訴了父皇。」秦偃月說，「宋宜真是怎麼蹦躂起來的？」

「有的時候，百姓們所關心的並不是真相，他們只相信自己想看到的。」陸修解釋說。

「這就是長凝公主的可怕之處。長凝公主最是擅長掌控人心，她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無法善終，所以提前布了這個大局。」

「目前聞京城中，上至官員下至普通百姓，都在流傳著宋宜真和宋啟的事跡，在某些人的推波助瀾下，宋宜真被塑造成了人美心善的女醫仙，宋啟則被塑造成了濟世為民的神醫。」

「現在的聞京城中，宋宜真和宋啟可謂一夜之間家喻戶曉。皇上縱然知道真相，也不能在這個風口浪尖將您和太子殿下推出去。」

秦偃月懂了陸修的意思。

宋宜真和宋啟現在佔據了理論上風，皇帝那邊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們兩個是在沽名釣譽。

若是這個時候皇帝將真相放出來，百姓們縱使不敢言語，也會從情緒面上傾向相信宋啟他們，還會自行腦補出太子夫婦搶奪宋啟父女功勞等陰謀論來。

畢竟，人天生會更加同情弱者，還會自以為是腦補一些陰謀論。

輿論，可以殺人。

那位長凝公主，好算計。

「有一句話叫做，站得高摔得疼。」秦偃月嘴角輕抿。

宋宜真和宋啟將自己捧成神。

那麼，摔下來的時候，怕是會更加淒慘。

「你知道的這些，是陸覲告訴你的？」秦偃月問。

「是，當時老祖宗在場。」陸修回答，「太子妃，您有何指使？」

「就讓輿論繼續發酵下去吧。有什麼情況及時彙報給我。」秦偃月道，「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陸修領命而去。

秦偃月站在窗邊看了好一會兒風景。

之後。

她走到桌邊，寫了兩封信。

一封信給陸覲。

另一封信，則是給林飛鏡的。

兩封信寫完後。

秦偃月沉思了一陣，又提筆寫了一封，這一封，是寄給皇帝的。

她將三封信寄出後，坐在桌邊發獃。

涼風吹來，帷帳四處飄飛。

黑蛋從窗戶外探頭進來，「這麼冷的天，你開窗子不怕冷嗎？」

聽到這奶聲奶氣的聲音，秦偃月回過神來。

她招了招手。

黑蛋跳到桌子上，在秦偃月手邊蹭來蹭去。

「黑蛋，……可能要出一趟遠門。」秦偃月撓著它的下巴，若自言自語。

黑蛋一愣，「你瘋了？你這肚子已經這麼大了，怕是快生了，出什麼遠門？」

「我不允許！」它抬起小爪子，「若是蠢奴才還醒著，定也不會讓你出門，你給我乖乖待在這裏待產。」

秦偃月看著黑蛋氣勢洶洶的樣子，輕笑。

「我也沒說是我要出遠門。」

「罷了，到時候再說吧。」

秦偃月抱著黑蛋回到裏屋，「你最近好像又胖了，是不是該減減肥？」

「我這能叫胖麽？明明是魔鬼身材，你們人類是以瘦為美，我們以胖為美，懂不懂？」黑蛋舔著爪子。

「鏟屎官，你可從陸修那裏問出什麼來了？」

秦偃月眼睛閃了閃，「問出了不少東西呢。」

「蠢奴才有救了？」黑蛋眼睛晶亮。

「還不行，還得等。」秦偃月眯起眼睛，「我想，應該用不了多久了。」

黑蛋滿心疑惑。

這份疑惑沒持續多久，便在第二天傍晚找到了答案。

第二天傍晚。

黑蛋照例在客棧門前的烤魚攤邊流口水時。

突然，一個身影襲來。

那身影直直地跑到黑蛋跟前，一把將它抱住。

「黑煤球！是你嗎？這麼胖一定是你。」

是一個少女的聲音。

黑蛋嚇了一跳。

它轉頭看向眼前的明媚少女——身後的那個面無表情渾身帶煞氣的男人時，毛髮瞬間豎豎起來。

「你們，你們怎麼來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