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姑顯然已經習慣了被欺凌。

她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跪在地上繼續刷恭桶。

管事太監連打帶罵了許久，茶姑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變過。

管事太監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火發不出來。

今天管事太監在別處受了氣，一腔火氣正憋著，原本想欺負欺負這個新來的大紅人出氣，找找心裏平衡。

奈何茶姑不管怎麼打都沒反應，越發讓他火大。

那股邪火湧上心頭，管事太監陰狠狠地將鞭子扔下，用力抓住茶姑的頭往恭桶裡按。

好在那個恭桶裡的汙穢之物已經倒乾淨，裏面只有水。

就算如此，茶姑還是被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管事太監興奮起來，「對，叫，給我使勁叫，我就喜歡聽你們痛苦的叫喊，給我叫啊。」

「你們不是自詡是貴妃娘娘跟前的紅人嗎？不是看不起我們這些洗刷恭桶的嗎？哈哈哈，現在還不是像條狗一樣任我欺凌？給我叫啊，你啞巴了嗎？叫！」

管事太監像是瘋了一般將茶姑的頭往馬桶中按，「我讓你狂，讓你滿臉的優越感，讓你看不起我，憑什麼你們養尊處優？憑什麼我們要受這種苦？憑什麼？」

茶姑的頭髮被扯得生疼生疼的，忍不住叫出聲來。

「對，就這麼叫，叫的越大聲音越好。」管事太監越聽到茶姑的叫喊越興奮，「掙扎啊！」

他身處凈庫這種最臟油水最少的地方，處處受人欺壓，久而久之，形成了偏執變態的性格。

他最喜歡欺凌那些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妃嬪或者姑姑或者大太監，通過欺凌他們找到心理平衡。

他們越是叫得淒慘，他越滿足，越興奮。

茶姑被恭桶裡的臭味熏得噁心。

她奮力掙扎，掙扎中，馬桶被掀翻，水流嘩啦嘩啦落了一地。

沒了馬桶，管事太監按住茶姑的頭往石板上撞。

茶姑根本不是管事太監的對手，掙扎無果後，頭重重地磕到石板上，被撞得頭暈目眩。

「讓你牛，讓你看不起我，落在我手裏，你就乖乖等著生不如死吧。不會有人來救你，你死也要死在這臭氣熏天的地方，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

砰！

管事太監正得意的仰天大笑時。

門被人一腳踹開。

管事太監嚇了一跳，罵咧咧的，「大晚上的，誰啊？誰敢來踹門？」

秦偃月整張臉都是黑的。

她快步從夜色中走來，身上散發著幽冷的氣息。

那冰冷氣息籠罩著管事太監。

管事太監本就是欺軟怕硬的，感覺到這股可怕的氣息之後，立馬不敢說話了，他匆匆放開茶姑，往後躲去。

秦偃月一步步走近。

管事太監地位很低，平常很少有機會見到宮中貴人們，只能靠服飾分辨地位。

秦偃月不常進宮，此時又穿著普通衣裳，管事太監並沒有認出她的身份來。

——但，他認識陸覲！

更認識陸覲的龍拐杖。

能讓陸覲陪在身邊的人，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

管事太監沒想到會有貴人來凈庫這種臭氣熏天的地方，更沒想到是老祖宗陸覲親自帶人來的，頓時嚇得冷汗直流，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通過欺負比你弱小的人獲得滿足感是吧？」秦偃月走到管事太監跟前。

她從很遠就聽到了茶姑的叫喊聲和管事太監瘋狂的吼聲。

那聲音，聽得她渾身冰涼，怒氣充斥。

「嗯？」她一腳將管事太監踢翻。

「小師妹消氣，為這種人傷了身體不值得。」陸覲說，「這東西就交給老夫來處理。」

陸覲的話聽起來並沒有什麼。

聽到管事太監耳中，卻像是晴天霹靂一般炸裂開。

陸覲很少插手宮裏的事務，他性格溫和，不拘小節，很少與小輩為難，也很少倚老賣老。

但，這是表象。

真相是，陸覲溫和的外表之下，手段極為狠辣。

不管是皇親貴胄還是普通宮女太監，得罪了他，都會面臨地獄一般的懲罰。

管事太監想後悔已為時晚矣。

他一個字都不敢說，隻跪在地上不停發抖，一股尿騷味從他身上瀰漫開來。

因凈庫本就腥臭味濃鬱，倒沒有太過明顯。

秦偃月握住茶姑的脈搏。

茶姑本就身體虛弱，被管事太監打過之後，受傷嚴重。

秦偃月餵給她幾粒藥丸。

茶姑雙眼發黑，意識模糊，歪在一旁緩了好陣才慢慢緩過來。

「茶姑，你感覺怎麼樣？」秦偃月輕聲問。

茶姑聽到秦偃月的聲音之後，微微發怔，「我，這是要死了嗎？怎麼出現幻聽了？」

「茶姑，你沒出現幻聽，是我。」秦偃月說，「我是偃月。」

茶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淚眼婆娑，「太子妃……真的是您嗎？是我在做夢嗎？」

「不是做夢，我真的來了。」秦偃月心疼不已。

初次見到茶姑時，茶姑的性格幽默開朗，年輕漂亮。

這才短短幾個月時間不見。

茶姑蒼老了許多，臉上佈滿了滄桑，手上生滿了凍瘡，身形佝僂如老嫗。

也是這個時候，秦偃月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茶姑的的確確已經是個四五十歲的人。

「沒事了。」秦偃月說，「茶姑，我帶你從這裏出去，我們去王府。」

管事太監聽到「太子妃」三個字，整個人都懵了。

他雖然沒有資格見到秦偃月。

但……

有關秦偃月的事跡他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傳聞太子妃生性狠辣，刁蠻任性，是個連太后娘娘都敢頂撞的人，傳聞有無數人死在她手中。

這樣的人，主動來到凈庫，還撞見了他欺負茶姑！

管事太監原本以為，茶姑是雲貴妃攆出來的，以後絕對沒有翻身的機會，這才肆無忌憚欺負人，誰知，他捅了天大的簍子！

「太子妃饒命，小的錯了。小的知道錯了。」管事太監生怕秦偃月將他活剝了，不停求饒。

「欺人者，總會被人欺。」秦偃月冷眼看著屋內那些跪著卻幸災樂禍的人。

欺軟怕硬，見風使舵，這是人的劣根性。

在這場霸凌中，這些人一個都不無辜！

「師兄，宮裏的事我不好插手，但你的話應該有分量，這些人既然這麼喜歡這個地方，就讓他們一輩子待在這裏吧。」

一句話將他們的前路都堵死了。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成了灰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