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年，則姓周，單名一個維字。

秦偃月震驚得無以復加。

這個怪物，是周維！

是跟開國皇帝一起建立東陸王朝的周維？！

可，周維不是早就死了嗎？

她記得東方璃說過，周維沒能登上皇位，他卻作為王朝的影子，在暗處守護著這個王朝。

東方家是光，周家則是影子。

一明一暗組建了最初的東陸王朝。

無數疑惑湧上秦偃月心頭。

她耐心地觀看周維的最後所殘留的記憶。

在那些近乎電影片段的記憶中，秦偃月看到周維為了解開某個謎團前往南陸，前往登仙境。

登仙境是周維命運的轉折點。

周維在登仙境裡找到了某樣東西之後，歷經千辛萬苦才死裡逃生。

逃生後的周維性情逐漸變化，從赫赫有名的一代戰神逐漸變成殺戮機器，再後來，身體也逐漸發生了變化。

周維慢慢成為傀儡，慢慢變成怪物，慢慢脫離周家，之後徹底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裡。

世人都知道周維已死。

卻不知，他在以另一種痛苦無比的方式活著，一直活著。

秦偃月在短短幾十秒鐘的時間內走馬觀花一般看遍了周維的一生。

周維的痛苦和悲傷，她感同身受。

尤其是變成怪物後的絕望感，就算只有一點點的殘留記憶，秦偃月也能感受到那無盡的絕望深淵。

「謝謝你。」

在最後的廢墟被秦偃月的蔓藤吸收掉時，秦偃月腦海中響起一個聲音。

這聲音，是周維原本的聲音，那聲音，是清脆有力的少年音。

說完這三個字之後，廢墟徹底消散。

意識世界變成了一片空白，一片虛無。

「明明身為將軍，卻被人禁錮在這種地方，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只能作為怪物渾渾噩噩地活下去。這種生活，不適合如戰神一般的你。你的歸宿，理應是金戈鐵馬，氣吞山河。」

秦偃月喃喃地說，「萬裡歸來顏愈少，周將軍，走好。」

「你身上的汙名，我會一一為你洗刷乾淨。」

秦偃月呼出一口氣。

大抵是因為周維的胎靈特殊，吸收掉這些之後，秦偃月明顯感覺到意識深處那扇黑色的門已經全部打開。

精神之樹的根系也變得強壯無比。

根系強大後，精神之樹再度增長。

花骨朵盛開，凋零，枝葉上，出現無數個小小的果實。

每一顆果子都閃耀著柔和光芒。

整棵樹都變成了金光閃閃的，瑩瑩如玉，晶瑩剔透。

繁茂的枝葉如花一般綻開，杳杳然，猶如神樹。

秦偃月站在樹下，仰望著一顆顆果子。

果子高懸如星。

無數顆星星閃爍著，如印在深邃的星空中。

她只是站在那裡，就彷彿已經踏入星空，化為一縷意識，叩開彼岸的世界的門……

「秦姑娘？」

「秦姑娘你沒事吧？」

白臨淵的聲音傳來。

秦偃月回過神。

回過神之後才發現，怪物已經倒下去，生命體征已經完全消散。

怪物死亡後，身上那層令人作嘔的鱗片也脫落掉。

鱗片脫落後，怪物的原本的面容也顯露出來。

那張臉，就是周維中年時的模樣。

他的表情很安詳，那模樣，像是解脫。

秦偃月看得有些感慨，她雙手合十，「周將軍，一路走好，我會將你的屍體帶出去交給周家人，請您放心。」

「秦姑娘，你幹掉的？」白臨淵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怪物，我跟姬無煙聯手都不是對手，甚至險些喪命，你就這麼輕輕鬆鬆幹掉了？」

「你才是隱藏的絕世高手吧？」白臨淵表情複雜，「以後你可別再說你不會武功這類的話。」

「僥倖。」秦偃月說，「不過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而已。」

「你那邊如何？」

「找到了。」白臨淵拽了一個輪椅過來。

此處光線暗。

秦偃月乍沒看清楚四周。

待到眼睛適應了才發現，輪椅上坐著一個乾枯老頭。

老頭非常瘦小，身形小到像不滿十歲的孩童，臉上的皮膚如乾樹皮一樣，異常驚悚。

乍看過去。

這老頭就像一具乾屍，甚至看不出是死是活來。

白臨淵說，「正如你所料，他果然躲在這附近，因他跟乾屍一樣，除了嘴巴和眼睛能動，其他地方都不能動，我一度還以為他是個死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秦偃月問，「你叫什麼名字？」

乾枯老頭眼珠轉了轉。

嘴巴張開，閉上。

然。

他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沒用的。」白臨淵說，「這個人就是個活死人，眼睛和嘴巴能動是能動，卻是發不出聲音的。」

「出不了聲？」秦偃月微微挑眉。

老頭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那是怎麼控制怪物的？

難道，是老頭控制了怪物的胎靈，從意識層面控制怪物的行為？

秦偃月想試探一下這老頭的胎靈。

「現在該怎麼辦？」白臨淵道，「要不要將他殺掉？」

「稍等，我還有一點事要處理。」秦偃月，「白臨淵，你可知道姬無煙和玉兒在哪裡？」

白臨淵搖頭，「我並沒有在這附近發現他們。」

「你確定？」

「確定。」白臨淵指著心口的小盒子，「我的追蹤蝴蝶都沒反應了。」

「大冬天，你又是蝴蝶又是蛇的，從哪裡找來的？」秦偃月問。

「那自然是秘密。」白臨淵笑，「若是秦姑娘想解密，在下願意傾心相授。」

「算了，這個不必了。麻煩你再去尋一下姬無煙和玉兒，我還有最後一點事要處理。」秦偃月說。

「小姬君真的不在這方圓五公裡之內。」白臨淵拿出小盒子。

小盒子裡有一隻近乎透明的蝴蝶，「我在小姬君身上塗了一些藥粉，若是小姬君在這附近，蝴蝶會有反應的。」

「蝴蝶沒動彈，說明他們不在此處，即便是在，也在五公裡之外，所以，不用耗費那些力氣。」

秦偃月知白臨淵沒有說謊。

她沉默了一陣。

最終還是決定先去試探一下乾枯老頭的胎靈。

目前。

有關四象工程的事情她已經清晰。

但。

四象工程這條線是順了，線上的許多謎團還沒有解開。

她需要從知情人身上獲取更多的線索。

秦偃月伸出手，手指碰向乾枯老頭的手指。

就在她的手指將要落下時。

白臨淵突然臉色一變，「秦姑娘，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