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掌嬌軟，輕輕拂過夜司明的額頭和發頂。

帶來一陣奇怪的感覺。

夜司明猛地後退一步，咬牙說：「怎麼總是摸我的頭？」

顧諾兒抱著大枕頭，無辜眨眼：「不知道吖，只是下意識覺得這樣做，司明哥哥會很喜歡！

而且，每次諾寶做了很厲害的事，娘親都會摸摸頭，說好乖！」

喜歡？好乖？

夜司明心跳的很快，卻不知是為什麼。

他乾脆將頭一扭，冷硬道：「東西也吃完了，你還不走？」

顧諾兒才沒打算走，現在時辰還早吶！

她小身子重新趴回床榻上，打了個哈欠：「唔，再等等叭，我還想和司明哥哥多呆一會。」

說著，她抱著被子打了一個滾，找了個最舒適的睡姿。

一雙大眼睛便有些水霧蒙蒙，帶著煙似的困意，長長的睫毛一會搭攏下來，一會又慢慢睜開，看一眼夜司明還在不在房內。

她伸出小手，搭在床沿：「司明哥哥，哄我睡覺覺叭。」

夜司明擦拭著劍，頭也沒抬：「我不會。」

「唔，那你就坐過來，和諾寶說會話~」

夜司明這才抬眼看她，只見小傢夥彷彿已經困的不行了，肉乎乎的小手還在招來招去。

他忍無可忍，走過去坐在了腳榻上。

「快睡。」夜司明催促。

顧諾兒蜷縮在被子裡，看著夜司明的側顏，一雙冷山俊眉下，星眸泛著寒意，筆挺的鼻樑下是薄薄的唇。

她由衷地說：「司明哥哥，你真漂亮！」

夜司明擦著劍，無動於衷。

小傢夥又突然糯糯問：「你會想家人嗎？」

少年的手忽然一頓。

家人？

「我沒有家。」

顧諾兒的聲音帶著睏倦的嬌軟：「有吖，白毅伯伯吖。還有我！我也是司明哥哥的家人鳥~」

夜司明沒說話，卻忽然感覺，有隻小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顧諾兒很乖地說：「司明哥哥過去一定過得很不開心，以後我保護你~」

夜司明一怔，側眸看過去，小傢夥卻已經困的半眯著眼。

沒等到他回答，就已經呼呼地睡了過去。

夜司明將擦乾淨的長劍收回鞘中，望著顧諾兒乾淨白皙的小臉，薄唇勾出一抹清冷的笑。

他從修羅境裡廝殺出來的時候，腳踩百萬骸骨的時候，劍刃捲起漫天血色的時候，被眾邪擁護成王的時候——

都沒人有能力，可以保護他。

他不是受人欺負的可憐蟲，他是修羅惡道的本身。

夜司明的目光落在熟睡的顧諾兒面上，瞧見她睡的小臉紅紅，身上還散著奶香氣。

他忍不住挑唇，笑的輕蔑。

就憑這個小奶包子，能保護他？

外間的雨下的靜謐，淅淅瀝瀝的聲音掀起軟膩的輕霧，翻起雲海似的胭脂朦朧。

更像是將夜司明的院子，隔絕在了世俗之外，靜的只能聽到雨聲。

夜司明許久沒過這樣安靜的好日子了。

床榻上的小諾兒睡的恬靜心安，殊不知，少年坐在腳榻上，眉眼沉沉，屈膝抱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情此景，足像是一種守護。

這時的顧諾兒和夜司明都還不知道——

命運的齒輪轉動，他們即將成為彼此這一生最為明亮、珍重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