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司明一身水氣地站在床榻邊，他聲音沙啞綿長：「是我，你還難受麽？」

顧諾兒搖了搖頭。

夜司明自責無比：「之前踢開魏良覺的時候，我應該將匕首也收去。」

顧諾兒絕麗雪白的面孔綻放了一個淺淺的笑。

她長發披散，伸出白嫩纖細的小手搭在榻邊，似是一種無聲的邀請。

夜司明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修長的指節，和小姑娘十指緊握。

小姑娘聲音甜軟，帶著一丁點疲憊：「不怪司明哥哥，是我看了秦靈那樣，突然頭暈，也不知怎麼了，興許睡一覺就好了。不過，司明哥哥，你怎麼渾身濕透了？」

「外頭下雨了。」夜司明低沉道，薄淡的雙目，在看見顧諾兒以後，驅散了所有的焦躁不安，現在唯剩下烏黑安寧。

顧諾兒閉上眼，唔噥道：「喔……下雨了，那你早點回去，幫幫秦大哥，現在他一定很難過。」

夜司明點頭：「好。」

他情不自禁地，牽起顧諾兒的手，本想落下一吻，卻考慮到喬貴妃還在。

於是，少年只是輕輕地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背，感受著她手掌軟嫩，且帶著些微的冰涼。

小姑娘再次喃喃：「司明哥哥，你別讓我擔心，不要淋雨。」

說罷，她再次沉沉睡去。

夜司明保持著半跪的姿勢，一直等了一炷香的時間。

見小姑娘確實是睡熟了，他將她的手放回被子裏，又小心翼翼地掖緊被角。

少年起身，步子放輕，正要離去。

卻見喬貴妃站在屏風拐角處，美目含著打量，正瞧著他。

夜司明迎著目光走到外殿，他頭一次朝喬貴妃躬身拱手：「多謝娘娘。」

喬貴妃有些意外地揚起秀眉。

這已經是今日，永夜侯第二次說謝謝了。

她紅唇抿了抿，金燦的髮飾，襯托出她的威嚴，和作為一個母親的擔憂。

「侯爺，本宮能信任你嗎？」

夜司明抬起頭，雙眸冷淡，卻帶著困惑：「何意？」

喬貴妃揮了揮手，示意婉音和婉萱退下，隻留下她和夜司明兩個人。

她聲音很輕，卻帶著沉重的分量：「本宮看的出來，你對諾兒有意。」

外頭的雨劈裡啪啦的，彷彿攪亂了夜司明的心池。

他抬起頭，眼神幽深黑冷，好一會，才道：「我愛她。」

喬貴妃定定地打量：「愛？你還年輕，知道愛是什麼嗎？」

「為她生，為她死，為她無往不勝，為她心甘情願。」夜司明很快地回答。

因為這個問題，他早已在心裏自問過很多次。

喬貴妃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

在她眼裏，夜司明還是個沒長大的少年。

夜司明的話，讓喬貴妃都跟著一愣。

她很快調整情緒，靜默地望著少年。

夜司明看得出來喬貴妃想問什麼。

他聲音充斥著冷靜：「娘娘放心，在沒確定顧諾兒心意之前，我什麼也不會做，更不會強迫她。」

「天下之大，唯顧諾兒的心意大過一切。我愛之，重之。」

夜司明何時離開的，喬貴妃都不知道。

她被少年說這幾句話時的眼神給震住了。

哪怕她執掌宮廷多年，也從未看見過那樣炙熱赤誠的眼神。

喬貴妃望著門外嘩啦啦的大雨，一陣陣出神。

這時她還不知道，愛是連神佛都管不了的紛擾。

情之一字，早已掀動少年心底的塵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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