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志剛被直接帶去審訊室了。

范志勇跌坐在椅子上，表情獃滯，有些結果即便是想到了，真的面對的時候依舊接受不了。

袁方沉默了一會兒，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位老人，他在同一天的時間裡，印證了兩個埋在心底的推測，怎麼安慰才能讓老人想開了？沒有任何話語可以做到。

范志勇佝僂著身子慢慢走向樓梯，韓健堅持要把老人送上車，張勇主動打電話給范志勇的單位，替他請了假，還能做點什麼？范志勇的兄弟姐妹都不在寧化，孤獨，將是這位老人晚年的常態！

袁方不敢細想，他快步朝審訊室走去！

薛志剛驚魂未定，他不知道為啥說了一句他背不動就被帶到了審訊室，范美娜很豐滿，他相對瘦弱一些，他覺得警方想一想那個畫面就能明白，不是他！

袁方陰著臉坐在薛志剛對面，一直沒有開口，薛志剛幾次想問都被袁方的表情鎮住，沒敢開口。

等到張勇和韓健都進來了，袁方突然厲聲問道：「你掐死范美娜之後是背著她到井邊的，對嗎？然後你熟練的背著屍體下到井下，對嗎？你覺得除了兇手之外還有誰能用『背』這個動詞？」

薛志剛猶如五雷轟頂，他小心翼翼的說話，一直使勁管著自己的嘴，就是怕哪句話說錯了，沒想到還是沒逃過多說多錯的結果！那個畫面警察想到了，也就……想到了！

張勇看著發獃的薛志剛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你別裝啞巴！所有證據現在都指向你，你就算不說也一樣定罪！」

韓健語氣緩和的勸道：「你現在不說，到了法庭上，你還不說？不說就直接定罪了，何苦呢？」

「不是，我，她，那個……」薛志剛想辯解，可一切來得太突然，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別這個那個的！我現在就明白的告訴你，我們早就懷疑你了！你以為管住嘴就好使了？你以為藏屍在地下，時間又過去那麼久我們就找不到證據了？幼稚！難怪你找不到別的工作，你除了下井賣力，啥本事沒有！腦子就是一團漿糊！也就範美娜能跟你將就！你背不動她？怎算出來的？按體積嗎？」

袁方聲色俱厲的一頓吼之後，范志剛崩潰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是怎麼流下來的，腦子裡反覆重複著一句話：他們知道了，他們知道了！

韓健繼續態度緩和的勸說道：

「挺好的一個家，因為啥呀？因為錢嗎？你把范美娜殺了，誰養活你呢？這不是殺雞取卵嗎？不是我說你，誰對你好你自己心裡得有數！外面那些人只為了騙你兜裡的錢，你媳婦兒護著錢也是為了你們的家！你怎還好壞不分了呢？」

范志剛哭的更凶了。

「你哭啥哭！」張勇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你還有臉哭！你掐著范美娜脖子的時候怎不哭呢？」

薛志剛渾身抖了一下，忘了哭，腦子裡又閃出那句話：他們全都知道了！

……

井下藏屍案很快告破了，在薛志剛交代作案過程的時候，劉軍帶人剛把管道縫隙深處的頭顱和右臂找到。

薛志剛交代，他也想賺錢養家，可他就是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范美娜沒少抱怨，他也覺得自己很沒用，後來認識了幾個哥們兒，帶著他打打牌，一開始薛志剛贏了幾回，這讓他欣喜萬分，覺得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所在，他的天賦就在玩牌上！

後面的發展毫無意外，薛志剛很快一屁股債，范美娜怎麼可能不知道？每一次薛志剛都會說會改，然後去找個工作，可范美娜幫他還清債務之後，他那顆不認輸的小心臟又開始活蹦亂跳了。

終於，范美娜再一次被要債的人堵在門口後，她正式提出離婚，之所以用正式兩個字，是因為之前離婚兩個字經常被范美娜掛在嘴邊，而這次薛志剛知道，范美娜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范美娜不僅準備好離婚協議，而且收拾好行李搬到了范志勇的家裡。

薛志剛追了過去，又是下跪又是發誓的，可范美娜就是鐵了心的要離，她不再像之前那樣大喊大叫的發泄情緒，相反，她安靜的看著薛志剛表演，看著看著還會笑兩聲，薛志剛就是被這種笑聲激怒了，因為他聽出了笑聲裡的不屑，輕蔑和侮辱……

他狠狠的掐著范美娜的脖子，他想讓她停止嘲笑，可他的腦子裡是揮之不去的范美娜嘲諷的臉！

袁方聽到這的時候，忍不住問道：「你還懂侮辱？」

薛志剛張著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沒事了，你接著說吧！」袁方揮了揮手。

掐死了范美娜之後，薛志剛才緩過神來，他害怕，驚恐，不知所措，甚至後悔，他坐在地上哭了很久，怕讓鄰居聽到，沒敢出聲，然後又一根煙接著一根煙的抽了起來，不知不覺就到了凌晨二點多。

這個時候他冷靜了不少，他知道要先把屍體處理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在他腦子裡出現了，街邊上暖氣管道檢修的時候，他曾站在那看過，還和檢修人員聊了會兒天，他知道除了例行檢查，如果沒有故障不會有人下去，而前不久剛剛例行檢查完，下一次就要到年底了！

薛志剛覺得如果幸運的話，等發現的時候屍體已經是一堆白骨了，甚至一輩子不被發現！在他的認知裡，白骨就沒有辦法破案了，他們之前在挖礦的時候，周圍地裡也曾挖出過白骨，都是找地重新埋了，都沒人報案。

袁方說薛志剛是典型的無知者無畏，他就這麼背著范美娜走到了井口，為什麼呢？因為近！懶得去想別的辦法，而這一路竟真的沒有一個人看到。

下井的時候，薛志剛用外套將范美娜綁在身上，可到了井下卻發現管道與水泥通道之間的縫隙很窄，而范美娜右臂支棱著已經僵直，根本彎曲不了，於是，薛志剛爬上地面，回到范志勇家裡，取來一把剁肉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