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很安靜，每個人都很疲憊，可一顆心還揪著，沒有任何困意。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張勇，劉軍和秦晴沖了進來。

張勇和劉軍的面色都很蒼白，倆人明顯沒什麼力氣，尤其是張勇，他伸出手指了指袁方，手指還在發顫：「怎就不能等我回來一起呢？」

「幹啥？要造反呀！」沈國明怒斥道。

張勇可能是因為沒有力氣，沒有像往常一樣動用驢脾氣，而是一屁股坐到沈國明身旁，神色複雜的輕聲說：

「你們沒看見地窖裡都是啥！那個畫面會一輩子刻在我腦子裡！那裡面，密密麻麻……有整個身子齊全的，也有……分開的，上面的多是女人，我覺得是女人……太殘忍了！我……」

劉軍趕忙上前拍了拍張勇，然後跟沈國明解釋道：

「大勇已經不錯了，這種場景，別說是他，我見了都受不了！我們倆本來想看一下，然後下去往上整屍體，唉，怎說呢，任務給的急，思想工作沒做充分，我還以為他們會是分批埋，畢竟隔著這麼多年，哪想到這麼沒有人性全都堆在一起！」

劉軍頓了一下又激動的說：

「他們應該是一個地窖堆滿了，不得不又挖了一個！好在現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我和大勇可能現在還在醫院搶救！真的是太殘忍了！沒人性！應該活剮了他！」

秦晴上前攙扶住激動的劉軍，小聲嘟囔道：「其實袁哥會動手也……有情可原！」

沈國明沒有說話。

袁方卻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們怎知道隊裡發生了啥？你快扶老劉坐下，你倆不需要住院嗎？還是住院吧，別留下後遺症啥的，大勇找個心理諮詢，諮詢一下子吧！心理這塊兒得重視，還有我爸那邊的十幾個民警，他們中有幾個人應該也看見了，警察也是人……」

「都啥時候了，你這張嘴怎還這麼碎叨！」韓健受不了了：「是我發信息給張勇的！我想不通，你平時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怎這回就忍不住了呢？我是沒見過地窖裡啥樣，但是別管啥楊，現在咱們已經把他抓住了，你急啥？！」

周奇看了眼袁方欲言又止！

他知道袁方急什麼，他從來沒見過袁方那麼消沉過，這種時候他不敢說出來，乾脆和稀泥：「先把早飯吃了，吃了飯大家有勁兒了，再一起想這事怎辦！」

秦晴馬上說：「我點外賣！」

……

等外賣到了，幾個人稀裡糊塗的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秦晴開始收拾，辦公室裡氣氛壓抑。

袁方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多了，他難得的閉著嘴，連煙都忘了抽，默默的在心裡算著時間，連張勇和周奇他們的對話都沒有聽見。

辦公室裡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太一樣，疲憊，焦急，憤怒……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宣洩著，唯獨袁方一直安靜著，因為他知道，該來的馬上就來了！

……

辦公室的門被李局大力推開那一瞬間，辦公室裡的人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不動了！

李局氣洶洶的衝進來，拿起袁方桌上的茶杯狠狠的砸到地上，厲聲問道：「你都算計到我頭上來了？！」

所有人被刺耳的瓷器碎裂的聲音震醒，下意識的跟著刺耳的聲音顫了顫。

「粵陽的事你知道，你沒有向我彙報！你直接跟粵陽警方聯繫！他們追蹤了那麼多年，由他們省緝毒大隊全力偵查都沒能找到的製毒販毒團夥，被你輕鬆送到嘴邊上！袁方啊袁方，我小瞧你了！你立了大功啊！」

李局因為氣憤，臉色潮紅，他一手掐著腰，一手指著袁方，咬牙切齒！

袁方緩緩站起身，長長舒出一口氣說：「讓他們都出去吧，我跟您好好說！」

「說啥說！你都做了！你以為我看不穿你的把戲？省廳領導接到電話不是我打去彙報工作的，是別的省廳打過來，表揚你，要求進一步協查的！你不就是想把劉德貴擺到明面上來，讓他做過的那些惡事全都晾出來，讓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將他的罪行一一羅列出來！這下你如願了！你跟粵陽那邊說的倒是仔細，連省廳都知道劉德貴手裡有多條人命！你能想到我接到省廳領導電話時特麽的是個啥心情？！我應該怎跟書記彙報？！」

啪！張勇桌上的杯子也被李局狠狠扔到地上，所有人的身形又跟著抖了一下。

李局那根指著袁方的手指，指在自己心口：

「我這麼信任你，你反過來算計我！你知道我們在意啥，所以你勸我的時候說，劉德貴這身腐肉爛在咱自己鍋裡，我還原話說給書記聽！啪啪打臉啊！」

「昨晚我跟您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沒有跟粵陽警方說太多。」袁方垂下頭。

「你啥意思？你在怨我們？你留著這手就等著我們呢是吧？」

袁方沒有否認，他確實留著這條線索沒跟李局說，也確實在審訊吳征宇的時候就聯繫了粵陽警方……他也希望不要用上這個方法，可當他聽到李局說蓋上的時候，那股子衝動怎麼都按壓不住！但這一切也要歸功於粵陽警方的認真和效率！

李局在原地轉了兩圈，惱怒的喊道：

「這個道理要我跟你講多少遍！一條人命，十條人命，他劉德貴都是挨一顆槍子兒……」

「不一樣！」袁方突然吼道：

「為啥要對死刑犯看管特別嚴格？為啥不允許他們自己了斷自己？因為他們沒有權力！只有國家才能結束他們的生命，因為他們觸犯的是法律！他們要帶著自己的罪行接受懲罰！如果沒有查到劉德貴的罪行，是我們的失職！但是，如果不能將他的罪行全部昭示天下，那就是對法律的褻瀆！是對地窖中幾十口子性命的不公！」

辦公室裡所有人這下都聽明白了！

除了沈國明和周奇，其他人都張著嘴驚愕的看著李局。

李局像是一下子老了，他踉蹌的向後退了一步，閉了閉眼又睜開，苦笑了一下說：「我也想能像你一樣……可，唉，算了！你這次立功了！不僅咱寧化市局要表彰你，省廳也要嘉獎你，連粵陽警方也要……」

「我把劉德貴打了，就在今天早晨！」

「啥？」李局愣住了。

「監控都照下來了，我違反了紀律，該處分處分，該停職停職，我全部接受！我就是一時氣不過，再有，對您和書記，我抱歉，我也糾結了很久！」

袁方說完，朝李局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拿起外套出了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