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袁方趕到安平街，法醫痕檢的工作差不多要結束了，警戒線外圍觀的人很多，袁方是擠進去的。

命案發生在一輛車裏，屍體現在已經躺在裝屍袋中，韓健告訴袁方：「死者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女人渾身是血的趴在方向盤上，長長的頭髮都被鮮血染透了，我們到的時候，發端還有血珠沒有滴落呢！」

劉軍站在袁方身側介紹死因：「死者後腦，左右顳骨多處被小平面的鈍器擊打導致粉碎性骨折，身上暫時沒有發現別的傷，應該是重度顱腦損傷導致死亡！死亡時間，兩小時左右！具體死亡原因，回去給你報告！再有，現場沒有發現兇器！車內能擦拭的地方都被擦過了，其他的，等痕檢報告吧！」

「小平面鈍器？」袁方問：「小鎚子唄？兩小時左右？天剛黑透，下班高峰期的時候唄？這條路上有沒有哪個監控能直接看到這輛車？」

周奇說：「我們剛才詢問了交管部門，也詢問了附近商戶，這輛車停的位置恰好是個監控死角！」

「看不見也沒事，調取周圍監控回去好好看！如果兇手是步行走出這條街的，兇手身上一定有血，剛剛殺完人，身上還藏著兇器，走路姿勢肯定有些問題，如果兇手也有車停在這條街上，通過監控找開的莽撞的車，我就不信，剛殺了人，兇手的心態能穩到哪去！」

周奇和張勇趕忙去附近商戶調取監控。

劉軍那邊已經把裝屍袋搬上車，準備運回隊裡屍檢。

「報案人是誰？」袁方點上一支煙問。

「是一名房產中介，他當時正在路邊掃車，就是挨個給停在路邊的車插小廣告，插到這輛車，他正往雨刷器上插的時候，正好對面開過來一輛車，打著大燈，他這才把車內看清楚！路燈不管用，他說他一開始看到裏面有人趴在方向盤上，沒當回事，是那輛車的大燈，讓他看清楚裏面的人渾身都是血！」楊光繪聲繪色的講著。

「中介是男的女的？唉，不管男女，這一眼沒個幾十年是忘不掉了！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工傷，做做心理諮詢也許能好點！確認死者身份了嗎？」

「死者的包裡有手機，但是需要密碼，回隊裡再解鎖吧，到時就能確認死者身份了！」

袁方吸了口煙，先是圍著車子轉了一圈，又四下裡看了看，嘴裏嘟囔道：「下班的時間，就算天已經黑了，這條街上也沒冷清到沒有行人，更何況還有來往車輛和路邊的商戶，兇手在車裏行兇，就不怕被人看到？被害人沒叫嗎？啊一聲總要吧？路邊的商戶你們都做過問詢了？沒人聽見或者看見啥？」

「我們問了正對著這輛車的幾家商戶，沒有人聽見或者看見啥，一會兒再去問問別的商戶！」韓健回答。

「這條路兩邊都是這樣的小商鋪，」袁方揚著頭向街道兩邊的遠處望了望：「後面是小區，讓周奇和大勇把小區門口的監控一塊兒調取了！」

楊光趕緊跑去找周奇。

袁方又看向圍觀群眾，他很想融入其中，好好嘮一嘮，但是這起案子發生在路邊，圍在周圍的人要麼是附近商戶的人，要麼是過路的，還是開車路過的居多，只看道路兩邊橫七豎八的停滿了車就知道，交警都來了，這些人冒著罰款扣分的風險，頂著瑟瑟寒風也要下車一探究竟，袁方相信他們未必知道什麼，相反他們更想從警方嘴裏聽到些能用來添枝加葉的信息！

袁方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別去羊入虎口了吧！

問詢工作是韓健和楊光去做的，袁方跟著法醫痕檢，還有交警拖著那輛車一起先回了隊裡。

回到隊裡，袁方先跟劉軍提出幾點疑問：「第一，死者是否服用過啥鎮靜類的葯，或者過量的酒精？第二……」

「你沒長鼻子嗎？死者死亡不過兩個多小時，如果生前喝過酒，車裏能沒酒味？」秦晴站在劉軍身側滿臉嫌棄的反問。

「有道理！我只是說個可能性，就是這個意思，你想啊，如果有人想殺你，別管用啥方式，只要沒有一擊致命或者一下將你打昏，理論上你是不是得喊兩嗓子？」

「怎麼還理論上？」

「理論上的意思就是正常人的反應，但是你可能嚇的忘了喊！」

「你才缺心眼呢！」

「你看！我就說一個可能性，案發時間雖然不是午夜，但天氣太冷，街道上行人不多，但也不是沒有，她要是喊過，或許有人能聽見，再有，行人不多可開車過來過去的很多，車震知道不？死者如果有過抗爭或者掙扎，車子晃動那麼幾下，一定會吸引過路車的注意，或許有人就能看到啥……」

「看到又怎麼樣？摔倒在面前都不扶呢，擦肩而過能停車？」

「不能一概而論！還是有熱心腸的！你小小年紀心態不對！這世界上的黑暗面再多，你都要告訴自己光明就在前方，要不然你要麼同流合汙去製造黑暗，要麼自己把自己折磨死！這是一種人生觀，俗稱樂觀！」

「你倆等會兒再鬥嘴！小秦你先回去準備屍檢，你，有屁快放！」劉軍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了想要爭辯的秦晴。

秦晴狠狠白了袁方一眼，甩了甩利落的短髮，走了。

「這個案子最大的問題在於挺猛烈個事卻做得悄無聲息！」袁方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剛才不是說第二嗎？第二是啥？」

「哦，第二，兇手第一下擊打的是死者哪個位置？為啥有這個問題？你想啊，死者坐在駕駛的位置，兇手在副駕駛，兇手右手離死者位置最遠，想要揮動的距離最長，死者就算是下意識的反應也會擋！如果兇手刻意離死者近一點，斜著身子貼近死者再揮動兇器，你當死者瞎嗎？又不是開著車，是停在那，倆人聊天不相互看著，幹啥，閉目養神呢？閉目養神！對呀，如果死者當時閉著眼睛……」

劉軍搖了搖頭：「你怎知道兇手是坐在副駕駛？」

「不坐副駕駛？啥關係不坐在副駕駛？想錘死死者最佳位置就是副駕駛，坐在後座那是準備勒死，對呀！勒死是不是更簡單安全？錘……」袁方揮動了一下手臂。

「你甭想著我能告訴你第一下打的哪！剛才我就跟你說了，兇手將車上能擦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嚴重干擾了我們的判斷！沒有了血跡噴濺的狀態，怎告訴你一二三四？顱內損傷不是哪一下造成的，是哪一下都有可能造成！等我屍檢報告吧，我也別把話說死！」

「有道理！我只是想不通這第一下是怎得逞的！就是說這第一下兇手不但確定死者不會反抗，而且這一下必須有把握把死者鑿暈！啥條件下能做到？只有死者的目光，包括餘光都看不到兇手的時候，兇手才可能揮動起鎚子……」

袁方又自言自語上了，劉軍搖了搖頭快步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