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敘在去機場的路上時，接到了莊遲的電話。

此時的江敘情緒很差，在聽到江子言三個字的時候，表情變得更加難看。

江敘冷聲對那頭的人說道：「江子言的事情不要跟我說。」

「但是……」莊遲頓了一下，「但是我查到給江子言的骨髓捐獻者那個人有點問題，按理來說應該是能查到對方的消息的，可查不到對方消息，查到了有關黑市的信息……」

莊遲雖然說得不太明白，但江敘作為非常了解醫療相關的事情的人，清楚地明白莊遲說的是什麼意思。

當時，江敘的表情就怔住了。

雖然先前薑予念跟他提過這個，但他選擇性地聽不見。

內心裡有那種想法，卻隻想給江子言做手術。

當證據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江敘好像沒辦法選擇忽視。

「查到那個人是誰了嗎？」江敘問道。

「好像是來自非洲的。」

「資料發我郵箱。」江敘跟莊遲說完之後，就掛了電話。

繼而對司機說：「掉頭回去。」

……

蕭畫本來是打算去醫院的，始終是要手術了，得去做準備。

雖然類似的手術做過不少，但蕭畫做任何事情都是要準備充足的。

結果，剛到醫院不久，江敘就來了。

見江敘冷厲的表情，蕭畫就知道這個男人，知道了什麼。

「怎麼了？」蕭畫倒是一臉無辜，好像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一樣，「你怎麼又回來了？」

江敘關上辦公室的門，走到蕭畫面前，厲聲問道：「給江子言捐贈骨髓的人，是誰？」

蕭畫本以為薑予念告訴了江敘事情的真相，沒想到他竟然是來問骨髓捐贈者的事情。

「按照規矩，捐贈者的信息，我是不能告訴你的。」蕭畫道，「而且，捐贈者的信息只有院方知道，我隻負責做手術。」

「蕭畫，你別跟我扯這些！」江敘一把拉過蕭畫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作為醫生，這是你能做的事情？」

江敘震怒，除了震怒之外，還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為什麼作為醫生的蕭畫，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那個人是不是你們從非洲抓過來的？你這麼做已經嚴重違反了醫生守則！你——」江敘氣到極致，甚至都不知道該跟蕭畫說什麼。

但是蕭畫並沒有覺得這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

她看著江敘，說道：「那你現在想怎麼辦？不做這個手術嗎？不做這個手術的話，那就等著江子言去死。他才四歲，你就忍心看著他才四歲，就要和這個世界說再見？」

一句話，說到了江敘的心坎上。

如鯁在喉，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見江敘無話可說，蕭畫繼續說道：「雖然那個捐獻者並非走正常渠道給江子言捐獻骨髓的，但是，我給了他錢，那些錢足夠他回到自己的國家過很好的生活。這樣雙贏的事情，為什麼不做？」

江敘差點都被蕭畫說動了，好像這樣雙贏的事情，要是不做，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別人！

蕭畫知道自己可能說動了江敘，補充道：「江敘，如果在國內，江子言得排隊到明年才能等到骨髓。你覺得江子言能夠等到明年嗎？但是通過這種辦法，江子言馬上就能做手術。等做完手術，江子言就能和正常小朋友一樣去外面玩耍，和正常小朋友一樣上課讀書。難道，你不想看到這種結局？」

江敘動搖了。

如果用道德倫常來說，用江敘的世界觀價值觀來說，他肯定是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但是，江敘是江子言的叔叔。

就算剛才江停和薑予念做了豬狗不如的事情，但江子言很無辜的。

江子言……

江敘看到江子言的時候，就很心疼他，心疼那麼小的小朋友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手術，心疼他應該在無憂無慮的年紀，經歷那麼多事情。

江敘真的在猶豫。

「江敘，這件事真的對江子言，對那個捐獻骨髓的人來說，都沒有什麼害處。」蕭畫道，「但是，如果你真的過不了心裡那道坎的話，這個手術，就在這裡停了吧。」

蕭畫以退為進。

她知道，在道德和人性之間，江敘肯定會選擇人性。

因為，那是江敘的侄子。

有這樣一個看著雙贏的選擇，任何人都會這麼選。

當然了，她知道江敘有很強烈的道德觀，他現在肯定在經歷內心折磨。

是的，江敘很難受。

他目光深深地看著蕭畫，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然後，江敘轉身走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做什麼選擇，不知道……

就好像，江敘先前堅持的事情在這個時候轟然倒塌。

如果他不堅持自己的原則，那麼江子言就可能會因此錯過一次活下去的機會。

江敘真的沒辦法做這樣的選擇。

所以，他走了。

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走了。

不然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他沒有辦法了……

……

江敘當時腦子都要炸了。

一天之內，發生兩件衝擊江敘神經的事情，他真的覺得，這些事情為什麼要發生在自己身上？

恍然間，他回到酒店，習慣性地回了房間。

剛走進房間，江敘就聽到從裡頭傳來的薑予念的聲音。

「惜朝……我真的……真的好難受啊……」

薑予念的聲音斷斷續續，伴隨著一陣陣的抽噎，聽起來實在是讓人覺得心疼。

但要是換做今天之前，江敘聽到薑予念這麼說，也許真的會心疼。

但是，在她和江停做了那檔子事兒之後，她有什麼資格哭？

「我知道……我知道很難，但是……我還是得做選擇……如果不這樣的話，根本……根本分不開……」

哦，所以和江停發生那種事兒，只是為了更方便地和他離婚？

江敘當時腦子都他媽亂了，薑予念這做的都是些什麼腦子有病的事情？

江敘啪地一聲將門關上，讓裡頭的人知道他回來了。

果然，薑予念聽到關門聲，抽噎就立刻停了下來。

很快，薑予念從臥室裡面出來，見到江敘的時候，臉上多少有些意外。

她怎麼想得到，江敘還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