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敘從餐廳回來之後，首先當然是去找江淵。

畢竟只有江淵自己清楚，他到底有沒有給莫懷古錢。

江敘覺得這事兒存在，是因為他知道江淵的確可以為了江家做任何的事情。

但是仔細想想，父親年過半百，走過的路比江敘吃的鹽都還要多，所以他為什麼要想不開給莫懷古送錢？

因為兩種可能都有，加上蘇葉真的方寸大亂地來找了江敘，所以他覺得這當中可能的確會有什麼誤會。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去找江淵。

江敘這些天其實很少回江宅，主要是最近真的是很忙，加上他現在更願意去禦景苑。再來到老宅的時候，江敘覺得這裏很冷清，少了平日的熱鬧。

江敘都不記得江宅上次熱鬧，是什麼時候了。

大概是……老太太還沒有去世的時候。

那個時候老太太總是喜歡叫人將宅子裏面的綠化弄得好好的，經常也會叫人來宅子裏面聚會。

那個時候宅子裏面人聲鼎沸，好像到處都充滿著歡聲笑語，那時候的江敘也願意回江宅來。

只是現在……不知道工作是借口，還是單純地不願意回來。

反正江敘就覺得，這裏沒什麼溫暖可言。

江敘倒也沒有想那麼多，直接就往江淵的宅子那邊走去。

江淵宅子裏還燈火通明，江敘進去的時候，傭人走到江敘這邊：「二少爺，您這麼晚過來，有事找先生？先生在書房裏面工作，我正要端參茶上去。」

「我端上去。」江敘接過傭人的托盤，往樓上走去。

這棟宅子，江敘其實也很少來，好像母親去世過後，就沒再來過了。

主要是擔心觸景傷情，怕想起母親。

江敘努力地剋製住那些想法，往書房那邊走去，剛到書房門口，江敘看到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似乎在愁眉苦臉，在煩惱什麼事情。

以前江敘也見過父親這樣的神色，但似乎很快就能將所有的事情解決。

江敘多少覺得自己先前那件事做的可能有點沒考慮到家裏的處境。

但是如果回到當時那個時候，江敘依舊會有一樣的選擇。

他收起思緒，推開門往書房裏面走去。

江淵以為是傭人進來送水，所以根本就沒有抬頭。

「爸。」江敘將茶放在桌子上，喊了一聲江淵。

江淵聽到江敘的聲音，有些意外地抬頭，顯然是沒想到江敘來了這裏。

「你怎麼來了？」江淵問，「大晚上的，出什麼事了？」

依照江淵對自己兒子的了解，要是沒什麼事的話，他是不會過來的。

江敘忽然間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直接開始問江淵這些事情，好像有點冒犯父親了。

而且在來的路上，江敘仔細地想了想這些事情，江淵好像還不至於做那麼毀滅性的事情。

可能當初是有那樣的想法的，但最後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阻止了他。

江淵就算是去欠人家的人情，好像都不至於做這些事情。

想到這裏的江敘，收回了思緒。

「哦，沒什麼，就是路過的時候回來看看。」江敘沒有開口提那件事，「公司最近怎麼樣？不過有江停在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沒什麼事，不過陸氏那邊好像依舊沒有放棄，明裏暗裏做了點什麼事，我們也不可能不應對。」江淵說道，「不過無傷大雅，沒什麼事兒，能抗。」

江敘覺得可能不是什麼小事兒，不然江淵剛才也不會擰眉。

不過這事兒，還是問江停，問父親，他肯定什麼都不會說。

「那您多注意身體，還是身體最重要。」江敘就是忽然發現，父親好像老了，「有空去醫院做個身體檢查。」

江淵聽到兒子喊自己去醫院做檢查，內心多少有些激動。

畢竟……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兒子的關心。

「好……好！」江淵應了下來，看得出來那雙眸子裏面，是有激動的情緒存在的。

江敘也是沒想到，自己的一句關心，會讓父親這麼激動。

江敘一時間竟然就覺得自己多少有些離譜，這麼多年竟然沒有給過父親關心。

這是做孩子的不對。

但是依照江敘的性格，現在也不可能說出那些肉麻的話。

「那您早點休息，我先走了。」江敘從椅子上起來，末了，好像想起了什麼，「蘇葉這個人，不錯。您考慮一下也是可以的，人家畢竟跟了您這麼長時間。」

江敘知道，其實江淵這麼多年沒結婚的原因，是想著三個子女，覺得再婚可能會對孩子不好。

如果真的要辜負一個人的話，江淵選擇辜負了蘇葉。

但其實江敘知道，蘇葉很在乎江淵。

單單只是因為母親去世這麼多年，父親不想讓江敘他們覺得不好，就不給蘇葉一個名分，好像真的說不過去。

不過，江敘倒也沒有說過多的話，說完之後就從這邊離開。

因為說太多了，好像也不太好，不如就讓江淵自己和蘇葉去討論，他們之間的事情，他們去解決。

江敘想要表達的立場，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

等到江敘走了之後，江淵才好像稍微回過神來一些。

說起來，這些年來好像的確是虧待了蘇葉，一來是覺得兩人之間的年紀相差的確有點大，讓蘇葉和自己在一起，好像是委屈了這個姑娘。

二來是覺得江敘他們可能會接受不了，因為在他們的心中，能成為他妻子的人，只有他們已經去世的母親。

江淵不想讓父子父女之間的關係變得僵硬，所以委屈的人，一直都是蘇葉。

給不了她名分，江淵就只能在金錢上彌補蘇葉，給她買房子買車子，買首飾買各種奢侈品。

但他知道，蘇葉要的並不是這些。

她對他的禮物照單全收，但是每次收禮物的時候，並不開心。

因為她最想要的，江淵給不了。

如今，江敘說好像可以。

那是否，就能了了蘇葉的心願？

但是江淵看著窗戶上反光的自己，年過半百，半條腿都已經踏進棺材裏面了，江淵就在想，他有憑什麼給蘇葉幸福？

他又該怎麼給蘇葉幸福？。